但他们,还在拼劲最后一口气,在准备着。那一刻,凌晨忽然就感觉,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考编,这明明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最正确的事情,铁饭碗啊!考编啊!稳定啊!日子就在你眼前了!可她却,不想要了。站在考场上,职业套装很难受,穿着丝袜、蹩脚的高跟鞋很不舒服,哪有运动鞋大凉鞋来的自在?面前十位老师,听得已经很疲惫了,你仍然要假笑,没有学生的讲堂,明明你在学校里教书时,不是这样的啊!然后你就落榜了。所以在应届生政策最后一年,本该是要抓住最后时机拼命上岸的那个春天夏天,凌晨却索性不学了,也考、有地方招教师编她就去,去了陈安的城市,一个人坐着高铁坐着绿皮火车,就是那么几个小时的笔试面试,她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在更多人忙碌一生的缝隙里,看看那些被人错过了的、别样的风景。甚至最后进入到那场面试,凌晨索性穿着礼服裙,头发散落下,什么都没准备,就像她在学校里时教课那样,痛痛快快利利索索,站在考场,潇洒肆意地、讲完了那场最后的面试。那场面试,凌晨是十一个进面人里取得的最高分,过了体检,就可以去这个城市最好的高中,但她没有去,转身,毫不犹豫,奔向了更远更宽阔的研究生之路。她知道自己赌对了。因为人活着一辈子,就是要燃烧尽自己的全部,去追求最热爱的梦想!董利说得没错,她和李园,甚至更多十五六岁的少年,都曾是有梦的人。只不过到最后,大多数人都变成了李园,在繁杂的社会中,抛弃了自己的梦。抛弃梦想的痛苦,或许会迟到,但当人生过半,想着等一等再等一等,一等等一辈子、回过头来想一想自己的一生究竟做了什么的时候,年少时期的拼搏,却会摧枯拉朽般,让人觉得过往须臾数十年,原来自己是那样的平凡。李园望着病房窗外稍微泛了点儿的鱼肚白,眼泪不再流了,她转了转头,忽然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像是出生的太阳照亮的光,又像是从十年前最拼搏的时代穿越过来的觉醒,她忽然拉住凌晨的手,反复磋磨,反复、想着,“……”“凌晨,”“你说——”“二十六岁了,人还能再一次,重新追梦吗?”………………李园是第二天下午进的产房。白天凌晨还继续呆在医院里,李园的父母似乎很高兴凌晨能够过来。读书那会儿凌晨对李园的爸妈跟对寒远的父母的感觉没什么两样——都是要强,小孩学习那么好、还希望更上一层楼。过了很多年,李园的父母也老了,很疲惫,眼角深邃的纹路刻印在皮肤中。或许是对女婿最终还是没能过来,带上了一丝的茫然。陈安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也风风火火从g市开车回来了。又是半年不见,陈安依旧是粉色休闲西服套装配宽松雪纺衬衣,把之前过肩的头发给剪短了,干练又漂亮。她将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和凌晨一起坐在病房的休息沙发区。李园还在做着那些助产的运动,小护士很耐心地陪同。肚子那么大,走起路来看着也是真的吃力。生产的时候,凌晨和陈安就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廊金属质椅子上,李园的丈夫打来了电话,说顺产刨腹产都可以,别让李园受任何痛苦。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的。陈安掏出粉饼补了个口红,凌晨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她突然想起自己还给陈安带了13pro和ac,本来打算过阵子陈安回来,再给送过去。凌晨:“……”“你这是请了几天的假啊?”陈安抿嘴,口红贴着唇边,精致抹匀,“一个星期,”“把我年假都给请没了。”凌晨:“过两天有空没?”陈安:“应该有空,”“吃饭吗?”凌晨:“你的东西,我还没给你!”陈安:“行,那到时候约起来!”大年初六就要上班就没时间约饭,在这本该忙碌的初夏,竟然意外约到了时候。凌晨没再说话,医生从产房内跑了出来,跟守在门口的李园的父母说,“开了十指,但是还是没办法顺,”“是否选择刨腹产?”李妈妈拼命点头,“都听医生的!!!只要我女儿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