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恒点了点她心口蛊印处。
“汤里有我的血,可让你近期不受毒发之苦侵扰。也可让你身上蛊印晚一日半日出现,本是想一试真心。”
他幽怨地叹着:“谁知你的真心竟只够你在我身边待上半日。”
程令雪咬着牙,攥住手心。
蛊毒苏醒的事就如一根线头,轻轻一扯,更多的真相被牵扯而出,她陡然醒转过来:“所以,会用毒解毒的人,根本不是亭松……而是你?
“第一夜我的血入水变绿,是你在我茶中放了东西,那东西让你认出我是竹雪,你早在答应给我‘表姐’解毒的时候,就已撒了网。张偌两次发疯,是你下毒。白霜叛变那次也是,我轻易就制服他,过后心口无力,喝了你的茶才好转。”
程令雪回溯着相识以来的事。
每一件事是一滴墨汁,清池一点点暗沉,她的声音开始发颤。
“在佛洞里你发病被我按在地上,你把手放入我嘴里,我使不出力,是你手上沾了毒,咬破你的手后我才恢复气力,是因你的血能解毒……当晚我撑不住睡着了,梦到有人拿匕首要挑开我衣襟,是你给我下药,想查我身份……
“还有在泠州,你几次发病拿起匕首,不是想以痛止痛,而是想杀我!要给我的糖豆,不是糖,是毒!
“初次见面,我去贼窝救你,贼头子发狂杀人,也是你……”
身后,姬月恒叹息声幽淡。
“终究瞒不住了啊,真不想被你知道,可你一点就透。”
他一句话,清池彻底墨黑。
时光倒退,程令雪回到最初在贼窝里的那一夜。总让她心软想保护的那个文弱公子融入夜色,不见了……
只剩端坐在血海中的贵公子。
那股被她忘却已久的森冷之感又攀上来,她肩头开始轻颤。
不是因为姬月恒指端的撩拨。
而是因为恐惧。
公子正亲昵地拥着她——不,他不是公子。过去数月,公子对她而言渐渐已不是尊称,是个让她觉得亲切的人。现在拥她入怀的人、昨夜掐着她腰肢索要的人……都不是公子。而是姬家九公子,姬月恒,一个她猜不透的人。
他专注低头,如观音垂眸,圣洁让人不敢亵渎,指端却作朱笔在她身上描摹,所过之处勾出绯红。
程令雪却感觉不到半分柔情。
像被冰凉的蛇缠住。
她猛地挣了下,要离开他怀中,不让肌肤与他半露在外的胸膛相触。
“你,你别碰我……”
她像刺猬,浑身尖利,也脆弱。
似是败下阵来,姬月恒微叹着,将她再度圈入怀里:“怕什么?我也只会用毒,你不也把我放倒好几次。”
她戒备不语,他又说:“从前我的确不止一次想杀掉你,但也不止一次心软,何况现在不同了。”
现在又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有了肌肤之亲,这强取豪夺的贵公子,难不成还是个纯情少年,会对初次与他欢''好的女子俯首称臣?
鬼才信。
程令雪眼底浮露起冷意。
转瞬又覆上茫然。
姬月恒既说方子有用,想来神医的确有些本事,说不定按他所说的在姬月恒身边待上一阵,便可借净邪珠解蛊。可姬月恒也时常佩戴那珠子,他身上蛊毒却也未消——要么是珠子不能解此蛊,要么是对他这体质怪异的人无用。
程令雪咬了咬牙。
罢了,先留在他身边试试,若一年半载后,蛊解了,她就狠狠揍他一顿、抢走他银子再跑,若解不了……
她就杀了他,给她陪葬!
她在他怀中,恨恨地盘算着,牙关磨出充满杀意的微弱响声。
耳尖被姬月恒恶意捏了下。
“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