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到这话淡然挑眉,显然对他们要说什么了如指掌:“我哪回欠了你们的奖金和假没给?”
惯例是一回事,听到领导亲口说又是另一回事。识讯没有着装要求,一切以舒适高效为准,老员工们纷纷心领神会,从工位下掏出拖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如同战前动员准备,似乎下一刻就有枪林弹雨要落在这片场地上。
林为了方便,将要用到的办公设备放在了安娜空闲的办公区。门自动在两人背后关闭,安娜听见林似是无奈地叹息:“都是这样的规模了,还是跟小企业一样。”
安娜灰眸灵动地瞧她一眼,知道林对自家公司嘴硬心软,面上还是打定主意要维护一番:“如果每个小企业都有识讯的氛围,那当初我可得头疼死了。”
“是是是。”林扶额道。“您赶快接着头疼吧,工作要来了。”
这么说不算太夸张,没过一会,每个人都公司手环陆陆续续弹出了分配下来的任务清单。识讯是一窝巨型蜂巢,蜂后发出指令,底下的工蜂便开始运作,咬合精密如工业齿轮。如此配合需要长期磨合,重新回到这里,阿德里安娜如同一尾入水的鱼,纵使神经紧绷,任务繁重,却也比之前在总公司深感腹背受敌好得多。
而对于识讯来说,这是它第一次在抑制信息素领域和昂热这样的巨头合作,纵然有阿德里安娜·昂热在其中充当润滑,每个步骤也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
伴游巨轮而不被海浪掀翻,依赖掌舵者的谨慎与果敢——这是祖父曾经教会安娜的事情。而现在他们调转了位置,不再是祖父决定那艘钓鱼小船的航向。
她有自己的小船了。
伊芙没想过有一天还要负责带新人。
生活助理做到她这个份上,就算有人员的增减,送上来的都是经过职场好几年磨练,被打磨得十分圆润的社畜。银川律既不是alpha,也不是社畜,如果不是boss的命令,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在她手底下工作。
她做boss的生活助理前曾做过其它富家子弟的助理,见过的关系户不少。有些家中排行靠后,既不指望其继承家业,也不需要为延续家族贡献力量的非继承人们,大都每月领一笔大额度零用任由潇洒。只要不犯太大的混事,上边长辈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有看见,有些格外注意形象的,就让伊芙将小情人将其安插进某个岗位,既能时时见着,也避了不务正业之嫌。
但那些关系户大都被分配到一些轻松岗位上,领领薪水,按时上下班打卡,需要的时候发挥下他们的人脉就好。对于这种把人放到辛苦助理位的举动,伊芙只能说看不懂这种操作。助理组有同事臆测这位大小姐心血来潮把人带回家,现下也许对他腻烦了,想给个工作就打发出视线……伊芙倒没有作此猜想,人精如她,只是下意识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罢了。
不过无论意图如何,银川律接下来都不会有清闲日子过,伊芙有些担心对方可能无法适应,但多想无益,她深吸一口气触碰门铃锁,已准备好应对接下来所有可能的突发情况。
一声通知后,银川律为她打开了门。
他今天换了相对日常的一套衣服,羊毛开衫会显得他过分柔软,银川律索性不要那些线条柔和的织物,换上了线条挺阔的西装裤和能遮盖信息素屏蔽环的立领衬衫。阿德里安娜不曾注意过生活助理们在着装上的巧思,自然也就无法帮助银川律准备着装,为了和助理们融入,他选了介于初出茅庐的职场菜鸟和精英之间、并不出众的服装材质,倒是个讨巧的选择。
不过比起对方的穿着,伊芙更喜欢银川律守时的态度,看样子事情进行地会比预想顺利。“律先生,您准备好了吗?我们今天要和白家协商寿宴事宜,我的同事们已经去了。因为我与您更相熟些,所以由我来接您。”
面对她的敬称,银川律赶忙摆手拒绝这种带有疏离意味的客套。他看起来有些羞怯,像刚出象牙塔的学生,让人不忍说重话:“叫我律就好,论理您才是我的前辈,有许多事我还需要向您请教呢。”
伊芙的笑容真诚几分:“哪里哪里,做助理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只是凡事细点心就行。一会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我就好,组里其它同事也很好说话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伊芙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两句:“不过白家那边的工作人员不太好相处,他们要是挑刺你就和我说,由我去交涉。”话题跟着轻松起来:“实在不行,你就跟他们摊牌说你是boss的人,哈,保证能吓死他们。”
银川律也跟着低低笑起来,笑意虽不达眼底,面上仍然温柔:“那劳烦您多关照了。”
……
悬浮列车带着脱离助理大部队的两人离开当前区域,原来如小岛般孤独伫立在高耸支撑体上小姐的“家”逐渐远离,在律的视线中模糊成一个白色的小点。她们驶入繁华的中心区,行进路线上与公共悬浮列车略有重叠,等待轨道信号时不乏有对这辆列车面露好奇之辈,有个别大胆地甚至用手环自以为不会被发现地录了视频。
银川律轻轻皱眉,他并不担忧自己会被拍到光网上,只是忧心别有用心者会将自己同小姐联系起来,给她带去负面影响。
“别担心,拍不到里面。”似是看出了他的忧虑,伊芙在后座上安慰道:“他们也不会有机会把视频传到光网的。”
不然做公关的白拿那么高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