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丹真转回头,再次凝眸望向街对面那处院落。
雕梁画栋里,看不出有什么样的诱惑,却真的能缠住他的脚步?
唐如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那片貌似葱绿的青翠竹林里,难道真隐藏着什么魍魉鬼魅不成?
“吩咐下去,跟着他的人继续在外面伺候。我来的消息不要声张。今夜,我要亲自过去察看……”耶律丹真冷冷说完,砰地一声关闭了面前的窗户,将那一院的繁华和满腹地狐疑都关在了心门之外。
入夜,鼓敲二更,夜色阑珊。
耶律丹真一身富商打扮来到灯火通明的花街闹市。
街巷上,不时有富贵人家的马车进进出出,带走或送回一些烟视媚行的花魁女子。
美锦阁、新凤院、鑫雅轩、莳花馆、兰香班、松竹馆、泉香班、群芳院、一处处消金窟依次排列,一处处妓馆红楼外热闹的门厅里,穿戴得花红柳绿的女子摇摆着腰肢,正在门口不遗余力地招揽生意。寒暄叫骂声此起彼伏,让整条街巷都沉浸在声色犬马中,如醉如痴。
这里就是南朝都城最着名的烟花柳巷?耶律丹真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马车不急不徐,走过一处处门楼,最后停在一处叫做美琴坊的门前。
耶律丹真下了车,看看四周,早有艳丽的女子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耶律丹真迈步向里走。
衣香鬓影中,冷面的帝王悄悄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所谓上等的妓馆,贵气的门面是少不了的。一路走着,雕梁画栋,饰窗镂门,精致繁复的瓷器玉件随处可见,一草一木都刻意装扮成富贵奢靡的景象。
喧闹的茶亭里,窗前的圆桌边已经坐了很多客人。酒色之徒们正摇头晃脑地在跟姑娘们攀谈着,嬉戏着。
“大爷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今晚想怎么尽兴?……”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热情地将耶律丹真引到茶厅落座,忙不迭的招呼茶水点心。
耶律丹真不动声色,看看周围的情形,问鸨儿。“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曲目?”
旁边早有人将沉甸甸的银子摆在了桌上。
半老徐娘瞥着桌上的银子,脸上笑得更加用力,“大爷,我们这里的曲子可是这条街上最好的,不如叫几个姑娘来给大爷舞上一段看看如何?”说完,不待耶律丹真点头,啪啪拍了两下手,帘幕后立刻走来一班浓妆艳抹的舞娘。
琴声响起,曼妙身姿如蛇般扭转起来,随着琴声,薄如蝉翼的衣服飞起来,露出下面□的肚皮……周围的茶座里一片轰然叫好声,耶律丹真却微微皱了皱眉。
挥手推开热情地舞娘,耶律丹真叫来鸨儿,用手指了指厅堂正中红木的匾额。“爷今日想得个清净,后面可有安静些的所在?”匾额上分明写着“清吟”二字。该当是以饮茶、谈棋说戏为主。可见这喧闹的茶亭只是招待酒色之徒的地方,并不是这家妓馆真正接待贵客的地方。
“爷想清净,自然有清净的地方等爷。”眼看又一锭银子放在了桌面上,聪明的鸨儿自然知道耶律丹真说的是哪里。
穿过庭院,再穿过一道院门。耶律丹真踏上了日间看到过的甬道。
这里比前面安静了许多,也宽敞了许多。两侧厢房前的穿山游廊上挂着各色八哥、鹦鹉、画眉。而厢房内,不时传出吟诗作赋的声音和女子的低吟浅唱。
从敞开的窗口,依稀可以看到室内不同款式风格的匾额楹联、屏风隔断。已经不再是前厅那般的世俗张狂、骄奢淫逸。而是多了些虚灵典雅。
再走进一重院子,茂密的竹园将甬道包裹起来,几个转折便将外面的喧嚣完全隔绝开来。
好一处幽静地所在!
耶律丹真静静地扫视月夜下的竹林,漆黑的竹林里,听得见沙沙的声响,却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形状。
鸨儿款款地走着,不急不徐,“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出众,爷今夜想怎么尽兴?”
耶律丹真轻哼一声。“爷是来找人的……他在你这里住了两月有余,我听说他与你们这里的姑娘颇有瓜葛,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耶律丹真说明来意,引来鸨儿一阵咯咯娇笑。“原来是贵客到了。小女子不胜惶恐……不过,我得跟爷说个事儿,那边可有位爷说了,您要想见到他也不难,就是得先过了我们几位姑娘这一关。”鸨儿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乜斜着耶律丹真,嘴角勾着,似乎有几分讥讽。
耶律丹真冷笑一声。“什么人如此大胆!小小妓馆竟然还敢整出这么多是非!”
鸨儿一惊,慌忙收敛起不恭,小心回答:“爷别生气,这可也是那位爷的吩咐。小人不敢有任何逾矩。”
鸨儿一句话,倒是说在了耶律丹真的软肋处,让他发作不得。
“是他的吩咐?”耶律丹真有些狐疑。
“正是!”鸨儿俯首。
耶律丹真咬咬牙,吞下一口恶气,按住心头怒火。“好,那你就说说,这几关要怎么个过法?”
鸨儿在原地站定,略想了想,才开口。“那位爷来了,让我们的姑娘心里生出了想头,可是,那位爷说了,这事上,不想对不起一个人。姑娘们便跟他打了赌,除非这个人让她们心甘情愿放下那想头,否则,就是那位爷输了。到时候由着姑娘们的想法,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就得担着,任谁都阻拦不得。”
鸨儿说完,定定地看着耶律丹真。
耶律丹真冷笑一声。“原来如此,我倒要看看,你这里的姑娘都有些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