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誩眼睑微微一动,自嘲般抬了抬嘴角。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人的婚礼。婚礼,不应该用参加丧礼的心情去参加,不应该在心里填满玻璃渣的时候还勉强自己去笑——只有当他完全走出来,走出过去所发生的种种,他才能真正打心底享受一场欢欢喜喜的婚礼。
“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动作暂停太久,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
齐誩回过神的同时,一对眉毛也不知不觉地轻轻舒展开了,表情像被那个声音安抚了似地柔和下来。
如果他心里还有当年的玻璃渣存在,那么身后这个人的话语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实用、最温柔的小扫帚,将他心房的每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颗渣也不留。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绽开笑容,凭借多年一起生活养成的直觉向后一摸,果然摸到了对方的一双手,便顺势拉到前面来轻轻环扣在自己小腹上。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扔掉的一件衣服。”以及以前扔掉的一个男人。
他懒洋洋地笑着回答。
沈雁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追问,并习惯性地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耳廓。
“明天一定会特别热闹,特别开心。”齐誩的手与他的手十指相叠,声音听起来很愉快,“我们两个到时候得打扮得帅一点,把老二的场子捧起来。”
沈雁淡淡一笑:“那就全靠你了。我来来去去也就只有一套衣服合适,没得挑。”
沈雁的确没有那么多选择,因为他的西装就那么一套——一年前他在电视台演播室里向齐誩求婚时穿的那套。
齐誩“哧”地一声笑出来,斜斜地一挑眉道:“沈先生,你是不是打算只有在自己结婚或者别人结婚时才穿西装?”
沈雁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于是也不慌不忙地顺着他这句话反问“不是你说我穿这套西装会比较帅么?”
齐誩闻言,忽然慢悠悠地在他怀抱里转过身,一对眼睛微微眯起,很自然地一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他拉近,抵在他唇边用气息把字一个个串起来:“其实真要我说,不穿衣服才是最帅的——不过呢,这个最帅的样子只给我一个人看就行了,知道不?”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磁性,还有意无意地蹭了一下他的唇角。
沈雁没说话,但看着他的眼神明显比刚才多了一分灼热。
齐誩却没有到此为止,手指从他后领处缓缓撩进里面去,一寸寸摩挲他的后颈,食指穿过他脖子上那根红绳,挑起来后轻轻往前一捋,直到手指指腹勾住了系在最前面的那枚扣子。
“阿雁。”
之前所有的动作似乎都在为这两个字做铺垫,一切不言自明。
沈雁的手在这两个字出口的时候就已经紧紧往回一扣,把人密密实实地按牢在自己身上,压过去,用一个湿润的吻去回应那两个字所带来的干渴。齐誩低低喘息一声,双手盘上去缠住面前的人,上半身不由自主向后倾斜,肩胛顶住了后面那一排衣架,只听木制衣架发出一片咔啦咔啦的碰撞声,格外清脆悦耳。
可沈雁却在听到衣架声后微微一顿,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及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喘着气松开对方的唇。
——明天可是一大早就要出门赶飞机的。
他忍不住失笑,一边摇头一边无奈地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齐誩埋在他肩头一阵咯咯直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末了抬起双手扳住他的脸,凑过去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然后心情灿烂地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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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诫婚宴所订下的酒店其实就是四年前《诛天令》官方举办介绍会的那间酒店。理由很简单,那是新郎新娘第一次在现实中见面的地方,很有纪念意义,而且酒店本身的格调不低,裘天扬也认识人,还为两位新人争取到了一个特别优惠价,整个预订过程可以说十分顺利。
齐誩他们赶的是当天最早一班飞往北京的班机,出机场时距离酒席开始还有整整两个小时,不至于太赶。
裘天扬在此之前本来一直念念叨叨说要开车来接,奈何他本人担任这次仪式的司仪一职,有一堆琐碎事情要处理,脱不开身,齐誩就打电话跟他说不用了,他们到时候直接乘地铁过去。
“那你们的房间我来订。”
裘天扬到底过意不去,于是换一个方式招待他们。
酒席将会从中午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他们这些朋友肯定又是聊天又是喝酒的,估计会闹到很晚,在北京留宿一晚是肯定的——
齐誩听他这么说,忽然在电话那端轻轻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你能问问酒店,我和沈雁以前住过的那个房间还空着么?”
房间还空着。
房间里面的摆设有少许不同,不过大致上的布局仍旧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怀念吗?”齐誩扬了扬手中的电子房卡,在房门黑底银字的号码牌上轻轻一敲,朝看到房门号后微微愣住的沈雁粲然一笑。
沈雁半晌回过神来,也跟着笑了笑,随他一同进门。
两个人把西装换上,简单地在洗手台前收拾了一下,便下楼前往宴会厅。
正式开场的时间还没到,宴会厅前已经有客人陆陆续续来登记了,几位负责引位的酒店工作人员在走廊口,上笑盈盈地接待来宾,一路上抬头可见粉红色的缎带和牡丹纸花球装饰在走道两侧,中间还有一串串大红色的心形吊坠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充满了浪漫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