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白用手帕包着煮熟的鸡蛋放在肿起的巴掌印上揉按着,一面低着头发呆,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想什么,片刻的安静过后,他蓦地抬起头,望向身边的两人,忽然出声问了三个字:“怎么办?”
“这个……”白素素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件事如果连正主都觉得难办和棘手,那么她和正阳也委实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她身边的荆正阳思索片刻方才明白林飞白说的是什么,脸上也同样地露出为难之色,摇摇头道:“少主,感情的事我不懂啊。”
林飞白也是这么随口一问,他自然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知道在这件事上旁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可仍还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对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让自己静静待一会儿。
静谧的空间里,他支起手,抵在下巴上,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打开的窗户,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端,面上的神情虽然平淡,可脑中思绪翻滚,抑郁焦躁,像是整个人都陷入了一团乱麻当中,既没有理顺这一团乱麻的办法,也没有挥刀斩乱麻的勇气和决心,品味到了真正的左右为难,仓皇无措。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就是整整一个下午,什么人也不见,既像是在寻找补救的办法,又像是在躲避日后的决裂,反正是不能放王铮离开,这一点他是绝不能让步的。如果真得遂了王铮的心愿,放他离开,他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他永远也休想再见到他这个人了。
要痛苦,大家一起痛苦。
到了晚饭时间,终于忍得坐不住了,迈动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就向王铮所住的地方走去,直到回过神来时,人已经来到了房门边。推门进去,毫不意外地遭受到了冰冷话语的斥逐,他也有自知之明,停留片刻之后就走了。
屋外夜色渐浓,迎接他的,不,或许是他们两个的,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翌日早晨,白素素与荆正阳果然见到他们少主青着两只眼睛出现在书房里,带着明显的阴郁情绪,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主人不说话,做下属的也只能一起陪着缄口。然而不久之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在了走廊外,打破了这沉闷的静谧,疾跑着跃进门内的是个跑得气喘吁吁的紫棠脸大汉。
只见他进到房内,对着林飞白一撩袍裾,跪拜道:“属下参见少主。”随即呈上一封信件道,“少主,八百里加急信件,是从渭城分舵送来的。”
“哦?”林飞白挑眉道,知道了事情的紧急性,急忙接了信件,当即开封阅看起来,然而视线甫一接触到上面的墨迹,一往下读,原本就阴郁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控制不住脸上的怒意。
“岂有此理!”突然出手一掌打在书桌上,五根手指一用力,便将书桌一角给掰了下来。
“少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飞白一面将书信递给他们,一面阴着脸道:“渭城分舵,五十口人,一夜之间尽数被杀,元凶不明。”
“啊?”三人不由齐齐出声道,陆续将书信看完,脸上透出的惊惶之色更为浓重,纷纷摇头惊叹,“怎么会有这种事?”
紫棠脸汉子道:“想不到传来的竟是这样的噩耗,究竟、究竟是谁敢跟无定门作对,如此心狠手辣,灭了我们的分舵?”
白素素思忖片刻,忽然出声道:“少主,会不会是颜云?”
林飞白将信一看完,脑中跳出的也是他,依玄冥教的实力,杀他一个分舵的人不难,可他心中对颜云仍还没有十分的怀疑,凭他对他性格的琢磨,这个人虽然骄横跋扈,可也不是没有脑子的,虽然上回救王铮,他们几乎撕破脸,但是也应该知道灭了他一个分舵的人手意味着什么。
这时那紫棠脸的汉子也插嘴道:“是呀,少主,他屡屡纠缠于你,心术不正,这件事会不会是他干的?”
看来颜云纠缠林飞白的事情,无定门上下,众所周知。
林飞白皱眉道:“颜云他有嫌疑,但是嫌疑不是最大的。”
他接着踱步说道:“凭他的脾气,如果要出手,会直接杀到这里来的。而且如果他要动手,江州分舵离玄冥教最近,他为什么不从他的势力范围下手,而要绕远道呢?再者,这段时间我派人监视玄冥教的动静,并没有发现异样。到底是不是颜云干的,还得等调查了再说。”
荆正阳道:“咱们无定门在江湖上鲜少树敌,都是以和为贵,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跟我们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呢?”
林飞白眼中透出浓郁的阴云,道:“这件事一定要调查得水落石出,一定要把背后的真凶揪出来。”
三人正等着他指派调查的任务,只见他沉吟片刻,出声道:“分舵被灭门的事非同小可,还是由我亲自走一趟吧。”又对三人吩咐道,“发布消息下去,让其他的分舵加强戒备,说不定这些人还会对其余的分舵下手。”
“属下遵命。”三人齐声说道。
待紫棠脸汉子走后,林飞白对着荆正阳与白素素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替我好好照顾他,别让他为难自己。”
白素素问道:“少主,你真得打算离开吗?”
林飞白点头道:“分开一段时间,或许我们两个人都能够想开些。”
分舵灭门一事非同小可,门主亲自追查也有必要,林飞白即刻命人收拾了行李,安排好了车马,马不停蹄地就出发了。离开之前,再度回首凝望,好似要将隐藏在府邸某处的那抹身影深深地记在眼底深处。
“驾!”马蹄儿哒哒奔跑起来,扬起了启程的尘埃,染在了那条青色人影的衣裾上,伴随着他一路前行的还有那条萦绕在他心头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