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敢告诉陶氏,只等着后来家里人发现才肯照实说出来,林父和陶氏哭笑不得。
后来听说隔壁家的小孩也是如此,林妙妙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倒是不必怕尿床,却总半夜被尿憋醒,也很烦人。
身侧的桃子睡了口水直流,她去了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边,以指梳了梳自己的长发,穿上青灰布鞋,套上跟村里农妇借来的外衫系好,才推开门走出去。她可不敢再往河边去了,昨日里看见不该看的东西脸上就有些不自在了,今日人太多,难免再能遇上一回这种事。
她顺着棚屋前的杨柳往深处走去,头顶上冷月如钩,地上草叶白茫茫一片,白日里那么热闹的场面,一到夜晚便尽皆殆尽,她布鞋踏在草丛里,咯吱作响,下了一天的细雨,晚上颇为凉爽,棚屋外没有特意开辟出的茅房,村子里的人也都生性随意,除去几家讲究的往屋里放个男人用的虎子,女人也是得往屋外起夜的。
她走到棚屋后头的杨树林里,寻摸着找到一处妥当的地方,足够隐蔽,足够安全。
地上有些湿,她沿着棚屋的边缘踏着青石板快步走了两步,闪身转进一到阴影处,四处漆黑,头顶是繁茂的柳树,月光下巨大的树影投映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林妙妙将自己叫嚣的身子藏在树影下。
腿侧微凉,有什么湿漉漉的滑过,接着一道树顶上一道银光急插-进她脚边,只着黑领内衫的沈泽手上就着手中的一根柳条,平稳内息轻身而下。
他翻出刀柄,上头湿乎乎的蕴满了血迹。
林妙妙吓得后退了两步,走出那一道黑暗的小方圆才看清地上断了一半的蛇头另一半脑浆已被刀锋辗成浆糊,她深深吸了口气,怎么又是蛇。国公府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现在离开京城竟也能遇到危险,她重生后得了一些会看运的本事,是不是替换的代价就是需要整个人都在走霉运的?
沈泽大步走近她,眸光一闪,手中长刀已从她头顶砍过,接着灼热的掌心勾住她的腰,以坚实有力的臂膀带着她往右侧微移,又是一颗蛇头,长刀从蛇颈砍断,冰凉的蛇血喷涌而出,溅在沈泽的左臂和后背上。
他左手翻动,长刀如匹练一般白芒微闪,没挥杀一次都能听到一种刀嵌入肉中的声音,数条蛇身如皮革一般坠地。
蛇窝。
如果再不知道自己踏入的是什么地方,林妙妙也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她只是想找个偏僻的地方……却没想到随意一踏,便进了蛇窝。
沈泽环着她站在月光下,手掌大力的扣住她的腰肢,毫不放松,直到再无发现任何危险,将军大人一双黑眸才仅仅的盯着她,语气中隐含着几分无奈:“你怎么总……”老天,她怎么会无故遇到这种危险。
沈泽心中一沉,深深皱起眉。
他真的不敢去想,倘若真有那么一次,他不在身边,她该怎么活下去?青岩山下那次是意外,国公府那次只怕是认为的……而这一次有时碰巧,她是有几条命能交待进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动物口中?
林妙妙:“……”
有点害怕。
感受到怀里人的瑟缩,沈泽眉心微皱,目光蓦地一沉,眼中神色愈发锐利,他心中有气,直接矮□子,低着头深深的裹食着少女微凉的唇瓣,很凉,很清冽的味道,比尚好的美酒,滋味不知好了多少倍。
林妙妙惊了一瞬,双手推着他的肩膀奋力挣扎。
沈泽直接将人困在怀里,他闭着眼,只觉得已经与这月色融为一体,还带着几分酒香的气息将她四面八方的气机尽数封锁掉。
夜向胆生,酒意微醺。
黑夜总会压制住思维的理性,即使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林妙妙重活一世,至今还从没受过这般侵犯,她舌尖酸麻,脸颊却涨的通红,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眼泪跟止不住似的稀里哗啦往下掉,也不知是在委屈还是羞怒,或两者兼有之,她双手软软的垂下来,跟孩子一样不管不顾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沈将军拍了拍她的后背,眼中几分紧张。
她哭甚么?他虽同她如此,便定要娶了她的,即便林妙妙是国公府的血脉,只对她一人而言,他也可以……什么都不去在乎。
他该怎么做?
男人笨拙的擦着她的眼泪,手指触及到少女从娇软的皮肤时心底忍不住一叹,好像她整个人,碰一下都会碎掉一般。
“放、放开我……”林妙妙圆睁着双目,原本是厉声大吼,可因为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嗓子哑了几分,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气势。
沈泽沉着脸不放。
她心中一急:“啊——”的失声痛哭。
这一声传出去,外头隐隐传来交谈声。
没过多久,林父摸着黑跑了过来,看见自己闺女哭的凄惨,忍不住往地下一瞧,倒吸一口凉气。
刑大夫和刑军医也提着灯笼过来了,两个人面色凝重,似乎除了林姑娘,就连将军也不见了。
只是等到众人来齐,却忍不住一愣。
前头面对面站着的两人,沈将军手拿着一把染血的刀,青着脸不怎么高兴,林妙妙惨白着脸面无血色,梨花带雨,满脸是泪。
两人中间断了数尾只有半截脑袋的蛇,还有数尾从脖颈处斩断的。
猩红的鲜血撒了满地。
然而令人惊骇的是,这蛇血仿佛会腐蚀一般,蛇身下的青草逐渐变得灰黑,而后化作一丝青烟,蛇血所过之处,寸草不留,想是有剧毒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