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林氏为百年氏族,我朝重臣多是林氏族人,他们为国效力,为君尽忠,难道不是大建树吗?”太子笑道,“何况林氏传承如此之久,家训都有上百条,多些规矩也是难免的。”太子感叹道:“如此百年望族,也仅次于皇族之下了,和玉嫁与宗子林熹,倒也不算辱没郡主之尊。若非父皇母后觉得你天性自然,不愿意拘着,不然那般才俊……”“那般才俊我可享受不了。”姜昭连忙打断。太子轻轻笑了笑,便不说了。姜昭边叹气边喝酒,只是这酒忽然就没了滋味。她心想,和玉跳进去的,真真的是个火坑,还是个人人都说好的火坑。在姜昭兔死狐悲之际,状元郎与探花的局势也逐渐清晰。毕竟云蔺所擅长的并不是诗词这一领域,因此他在几轮后已经隐隐显露出了颓势。柳彧举杯朝云蔺微微一倾,徒然转变了韵脚。而后云蔺沉吟许久不曾出声。最终他举杯通透地笑了,衣袂起时似人间仙人一般,“柳兄大才,我不及你。”两人各自将那杯酒,尽数饮罢。齐天子见此,也露出了明朗的笑容。柳彧不错,着实不错,昭儿让他入住公主府,说明心悦与他,而后在宴会上两人还眉来眼去,又说明两人情投意合,如今柳彧前程似锦,倒也是来日可期的佳婿。齐天子再度上上下下将柳彧打量了好几遍,越发觉得这女婿一表人才,就赞道:“不愧是连夺五科甲等,四科头甲的状元郎,与吾儿甚是般配。”柳彧一时有些忡怔。谁?与谁般配?圣人是要赐婚的意思?电光火石间,柳彧一下子将目光转向了姜昭。姜昭举着鸾鸟金玉杯朝他,遥遥以倾,缓缓地勾起意味不明的笑。人狂放也是应当要分场合的,否则只会害人害己。柳彧啊柳彧,你应当也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出风头,竟给自己招来了一段孽缘。此时皇后也顺应着齐天子道:“听闻状元郎尚未婚配,如今高中,也应当成家立业才好。吾儿淮城也恰是婚嫁之龄,不若借此佳期,赐予婚配。”齐天子点头道:“甚好。”两人一唱一和,像是要立即敲定的模样。大抵是有宣平侯世子的事在前,柳彧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上前一跪,恭谨无比地道:“谢圣人赐婚。”姜昭捏着小指上的胭脂萝蔓金驱,神色慵懒,她心想:还以为是什么胆大包天狂士,原来面对君主之威,也不过如此。齐天子见爱女一直没反应,又转头问道:“昭儿意下如何?”姜昭闻言起身,敛祍一礼,道:“儿臣无异议。”女儿不出嫁终究会是父母心头的烦恼,何况她作为公主不出嫁,更会使皇室蒙羞,父皇母后再宠溺她,也不可能一直由着她。故而不是柳彧也会是别人,好在这人傲是傲了些,但论样貌论才华,也算是一等一的好,甚至远过于朝中权贵之家的儿郎。只是状元郎尚公主。民间话本里写烂的佳话,倒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落到自个儿头上来。……最终这场宴会在君王的赐婚下落幕。姜昭嗜酒,何况今日是皇宫新酿,她更是多喝了几杯。然而她嗜酒却不擅长喝酒,酒量不佳,酒品更不佳。神色迷离的起身时,她瞧见正要离席的柳彧,便没好气得道:“孤原以为依你的狂傲,是不会尚公主的,却没想到你竟然应得如此勤快。”淮城长公主别的不会,讽刺人是顶顶的好。这阴阳怪气的话一出来,就让柳彧拧起了眉头。柳彧垂眸道:“殿下,彧不会做违背本意的事。”姜昭见他嘴硬,气急道:“你不喜欢孤,这还不算违背本意?还是说你想借驸马的身份,平步青云?”柳彧拂袖转身,话语里尽显清高与自负,“彧想平步青云,还不至于要靠殿下。”他说完便走,走得大步流星,走得火急火燎,转眼就消失在明堂的门扉之后。酒意上头的姜昭在一时之间,无法琢磨出这话的意思。尚公主不是为了平步青云,那又是为了什么?姜昭迷迷糊糊地喊道:“紫檀,紫檀。”她一转身,似乎拉住了一支修长秀致的手。落入掌心如玉石般温凉。“殿下……”这声音也跟玉石落地似的,有些好听,但好像比不上记忆里另一道声音。偏又那好听至极的声音在这会儿响了起来:“殿下日后不应当贪酒才是。”姜昭皱着小脸,也不知是对着谁说话:“你好烦,送我回公主府啦,这酒好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