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人总是这样,把所有担子都揽在自己身上,生怕连累旁人一丝一毫。林七躬身藏住眼底酸涩,应道:“属下遵命。”次日一早,祁王府和沈将军的车队在城门口集结。楚卿也早早换好男装,以祁王府随从的身份混入车队。待人到齐,浩浩荡荡的车队从南门启程,开始朝着海州的方向进发。沈将军驾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其后是随行的副将和叶安叶危两兄弟。楚卿身份不便,不宜走在太显眼的位置,只能混在祁王府的护卫队中,扮作护卫头目赶马前行。抵达第一个落脚驿站,要赶几十里路,中间还要翻过一坐半大不小的山丘。山路盘旋崎岖,楚卿坐在马背上被午阳烤得睁不开眼,几次昏昏欲睡,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又走了片刻,队伍忽然停下来,前方的叶安掉转马头,走到她的身边,朗声道:“王爷传你入车问话,下马吧!”说着,朝楚卿递了个眼色。楚卿不明所以,无精打采地翻身下马,跟着叶安去了萧绛的马车上。楚卿在车中坐定,眼底藏不住倦色,强打着精神问萧绛:“王爷找我有事吗?”萧绛神色平静,抬手指了一下一旁的软垫:“你睡会,到驿站我唤你起来。”楚卿愣了一下,顿时精神了大半。“谢谢啊!”楚卿笑了笑,回道。马车继续前行,楚卿靠着软垫闭上眼,却忽然有些睡不着。车内缭绕着清淡的乌沉香气,车外时不时传来悠扬的鸟鸣。山风比城中的春风更轻、更柔,带着山间独有的清冽吹起车帘,也吹起楚卿的衣摆。楚卿始终闭着眼,却仿佛可以看到萧绛的发丝被潜入马车的山风拂起,几丝青丝划过脸颊,在鼻梁与眼角间那颗朱砂痣上驻足。楚卿不敢睁眼,又有些睡不安稳,眼睫不自主地上下颤动。不多时,她忽然听见一阵锦绣摩擦的声响,有人将车帘外的木门关上,挡住了不断吹来的山风。车厢内随之安静下来,只剩下扰人心神的乌沉香和烘得耳根发红的燥热。楚卿不敢再多想,慢慢安定下心神,终于睡了过去。而这一路马车颠簸,楚卿竟睡得格外安稳,从未中途醒来。翻过这座山,再走十几里路就到了滨州的驿站。天色已暗,萧绛一行人今夜需要暂时在此落脚。沈将军叫停队伍,调转马头来到萧绛的马车外启禀:“王爷,滨州到了。”车内没有回应,沉默片刻,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掀开窗帘,以一种极低的声音,像是怕吵醒谁似的,吩咐道:“你先带人入栈,本王过会再下车。”沈将军愣了一下,没等回应,便又听车内人压着声音道:“吩咐下去,入栈的时候声音都小些。”沈将军不明所以,只好躬身应是。正准备转身传令,一阵风吹起车窗的月白锦帘,沈将军下意识朝车内看去,只见车中除了那位清冷矜贵的祁王殿下,还坐着另外一名少年。少年容貌清秀俊丽,明明穿着祁王府护卫的服饰,却在自家主子的车马中安然酣睡。沈将军只觉得头皮炸了一下,猛然想起那个在京中曾经流传一时的谣言。一行人入驿站后,萧绛的车马仍孤零零停在驿站外。萧绛不下车,也没人敢来请。驿丞见状奇怪,斟酌片刻试探着问:“沈将军,王爷可是身体不适?”沈将军忙摆手,示意驿城噤声:“嘘,快别说了。我们这位祁王殿下有些癖好,眼下不肯下车,是车中睡着旁人呢!”驿丞立刻会意,不忍直视地收回视线,低头暗自在心底念了一句:好好一皇子,怎么有这等癖好!滨州临海,夜里风寒。楚卿是被车窗缝隙不断渗入的夜风吹醒的。刚睁眼的时候,楚卿有些恍惚。她侧躺在车坐上,周遭一片昏暗,视线顺着紫铜香炉中缭绕而起香气,一点点上移到对面的男人身上。月色从车窗透进来,斜打在萧绛高挺的鼻梁上,留下一道恰到好处的阴影,却未遮住那颗灼眼的朱砂痣。楚卿回过神,察觉自己是睡过头了。萧绛在闭目养神,楚卿没敢贸然唤他。正准备起身看看车外的情况,萧绛忽而睁眼,轻声问:“醒了?”楚卿缓缓坐正,揉了揉肩膀:“嗯,我们到哪了?”萧绛:“滨州驿站,下车吧!”楚卿一惊,忙朝车外望去。只见驿站中灯火通明,沈将军正在同一众官兵用饭。叶安和叶危两兄弟守在马车外,似乎已经等候多时。楚卿不由扶额:“我们到这多久了?”萧绛说谎不打草稿:“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