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要天道活,还是希望天道死?他不能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少爷希望他相信,还是不相信,他会回来。但是,他还是等在那里。冶昙飞升三百年后,天界飞升之路彻底崩塌,天道君晏的傀儡身被人修诛灭,天道归位。作为人的盲书生自然也一同归位了,但,地府十九层地狱的藏书阁里却留下了一道执念虚影。仍旧在等。……【这个世界不好吗?他,为什么想飞升?】【你替我去人间,然后告诉我,人在想什么,冶昙在想什么。】疯了的,是那个天道的祂,不是作为人的他。作为天道的祂好像终于意识到,那个亲吻祂,对祂笑,让祂的心刺痛的无情道修士,祂其实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个人,好像,从未说过爱祂。……暄叶欣然赴死,他抛却一切,对天道一击的时候,设想过无数自己可能会得到的真相,任何事情都不会令他惊讶。但,真正看到的时候,却还是那么的,那么的……【现在,你讨厌世界了吗?】【现在告诉我,是为什么?】【告诉我,他有没有爱过我?】“可是,他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你不亲自去问他。”暄叶笑着,任由神魂消散,回归意识法则。他的唇角和眼眸缓缓弯了弯:“我不,不告诉你。”那个悲悯温和忧郁疯癫冷静淡漠的意识:【那我,去问子桑君晏。】祂不能问冶昙,如果冶昙说没有,祂该怎么办?你来做天道,我来做你……第七天,三十六重心魔相境在修真大陆融合的最后一刻,子桑君晏找到了冶昙。一片雪域之上。冶昙坐在雪域里不知道谁从储物空间搬出来的玉床,大雪落在祂的周围,没有一片触碰祂的红衣。那皎洁的面容清圣安静,眼眸像清澈的秋水湖泊,静静映入被心魔相境吸引来的修士们。像是放空,像是毫无兴致。任由他们厮杀。存活的胜者走到祂面前,怔然望着祂,像望着心中所求的一切,却心不在焉:“怎么让你开花?吃了你吗?”冶昙翡色的眸光安静无波,清澈恹恹,轻轻地说:“你可以试试。”染血的手抚上那张脸,声音沙哑:“怎么吃都可以吗?”冶昙眉睫半敛,眸光清透低靡,略过他,望向他身后的虚空,轻轻地说:“你可以试试。”那个人失神俯身,下一瞬便被另一波黄雀在后的人削去了头颅。杀戮持续不断。鲜血洒在地上的白雪上。找到冶昙其实并不很难,因为祂在的地方,有漫天霜雪。这朵花,喜欢无暇的纯白。子桑君晏却不知道,祂原来也是喜欢看鲜血落在雪地的颜色的。“你现在,可以看人间的杀戮了?”明明小时候,不是还一直想逃吗?冶昙睁着眼眸,静静望着穿过尸山血海向祂走来的子桑君晏。走到冶昙面前并不容易,即便是子桑君晏,穿过几乎融合完全的三十六重心魔相境组合的地狱境,走到中心的冶昙面前来,也要身染鲜血。他杀人,便也被人杀。冶昙几乎是微微秉着呼吸,一眨不眨望着向祂走来的子桑君晏。风雪之中杀伐而来,满身伤痕的子桑君晏一如八百年前冶昙在他的的紫府识海回溯初见,孤绝俊美的面容苍白。寡欲尊贵,寒潭沉静。只除了,那好像永远会冷静淡漠的眼眸,好像终于被永夜的杀戮浸染。眼中的黑暗冷寂,温柔阴郁,病态缱绻,如神如魔。他的手轻抚冶昙的脸,拂去祂皎洁的面容被人留下的血痕。冶昙澄冷清澈的眼眸安静地看着他,缓缓蹙了眉,颓丧低靡,眼波却像枝头映着春光的雨露坠落,生出涟漪的湖泊,望着他,蒙着水雾的靡丽。一面蹙眉忧郁,一面却笑,无辜地说:“是他们干的。”不错,全是这些人干的。祂什么也没有做,祂只是出现,只是告诉他们,祂是优昙婆罗,然后便看着他们而已。优昙婆罗是纯净圣洁青白的天国之花,代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可是,祂是被污染的,红色的优昙婆罗。可是,谁知道污染前的优昙婆罗,该是什么样子?祂本就是这样的,在一万年前是这样,雪谷之中沉睡的时候是这样,被唤醒后也还是这样。颓靡不开,心是空的。不想生,也无法死,就这么存在着。无法被取悦和讨好,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让祂快活,想活。人间的悲喜,祂看过了,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