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咬牙切齿:【主人帮了他那么多忙,他居然一见面就下毒!太卑鄙了。】冶昙撑着伞坐在子桑君晏肩上,眼眸安静放空,还在想那杯毒酒,喝下去是不是能变回花。冶昙:一见面就下毒,手段还那么粗糙,搞不好真的是个好人。【你在说反话吗?明明就是个大坏蛋。还好主人知道生死簿在哪里,才不需要他们帮忙。】冶昙:他知道生死簿在哪里。嗯?他知道?【对呀,我们来过地府很多次了呀。】子桑君晏行走的路线虽然偏僻奇诡,在垂直的墙壁上如履平地,不过的确是一条目标明确的路线。他走得不紧不慢,脚下时不时有紧迫的脚步声往来,但没有任何鬼魅发现他们。冶昙在他的肩上坐得很稳:他知道生死簿的位置,为什么还要跟地府起冲突?【你不懂,人类好讲究的,好像是叫做——不告而取是为贼。】冶昙:那,告诉以后他们不同意呢。【同不同意是他们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让他们不同意的。】冶昙:……哦。【这么一看,果然可疑,主人不过是想看一眼,他们反应就这么大,意图杀人灭口!看来生死簿肯定出了什么天大的问题。】冶昙一顿:生死簿出了问题,是,有人强行把子桑君晏……写死了?天书觑着小黑眼睛:【主人的名字又不在生死簿上,所有会出现在天书上的名字,生死簿上都不会出现!】冶昙乖顺敛眸:哦,我忘了。当然不存在另外一位这样的勇士。毕竟,真正写死子桑君晏的,正是眼前一脸气呼呼,恨不得冲上去揍这些鬼一顿的天书自己。……幽都十九城。最外城是枉死之城。内城,在幽泽地下,是谓,十八层地狱。层层重重关卡,往来鬼吏繁忙有序。生死簿并不是一本书,更像是一棵树上的万千叶子。每一位负责批命的判官阎罗手中都有各自负责的生死簿的一片“叶子”。但真正的生死簿本体,躺在地狱最深处的十九层。如果生死簿出了问题,单独看任何一本都没有用,只有查看生死簿的本体,才能一目了然。地府宏大,戒律森严,每往下一层,都需要各层的掌司印鉴。子桑君晏当然没有印鉴,但他就那么走了进去,却没有任何鬼吏阻拦。不但如此,每一位地府鬼吏见了他都恭敬行礼。【是障眼法,主人让他们以为,自己看见的是那位十方殿主!】只有十方殿主不需要通行印鉴。地狱十九层看守藏书馆的书吏是一个年轻的书生,举止温文尔雅,说话慢条斯理。他举烛引路,打开了一层层重门。重门之后,是一座宏伟的藏书阁。藏书阁内,是放置生死簿本体的地方,也是十方殿主批阅之所。天书小声对冶昙介绍:【地府的十方殿主,就和郁罗萧台主人之于修真界一样,地位崇高却久不主事。】“殿主,生死簿出错,非是一朝一夕之事。而且——”书吏似是感到一丝困惑,微笑说,“这是整个地府都心照不宣的秘闻了,殿主今日何以心血来潮?”子桑君晏不答反问:“你看守生死簿有多少年了?”“不记得了,该有上千载了。老朽依稀记得上一任殿主在位时候……”那书吏外貌如同凡间的书生,堪堪弱冠之年,一派斯文俊秀,温吞和软的样子,却以老朽自称。子桑君晏听着对方说话,即便是些断断续续少有关联的废话,也并不出言打断。“啊,殿主恕罪,独自一人在这地方久了,少有与人言语的时候,一时之间忘了礼数,人老了废话就多了起来。”书吏微笑说着。冶昙看向他,烛火的阴影落在书吏年轻的脸上,微笑的弧度有些许寂寞而不自知的意味。“无妨。”子桑君晏神情冷静。书吏的眼睛是灰白色的,像是蒙着层灰翳,目光总是若有若无落在子桑君晏右肩上缩小的冶昙身上,本该是可怕的鬼瞳,或许是因为他的气质太过温和无害,并不诡异,反而有些许暖意。他像是想对冶昙说些什么,又极快地忘了方才想说的话,怔了怔,欲言又止,便只拿眼神微笑看着。冶昙也在看着他,丝毫没有被人发现不好意思的闪避。天书看祂一脸无辜盯着人家的眼睛发呆,完全不懂人类社交礼数的样子:【你看他干什么?】冶昙眉睫微敛,眼眸清澈温软的样子,安静怔然:我好像见过他。【咦,】天书惊得差点从伞上掉下来,【他在地狱十九层,你怎么会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