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很多高校的通病,得到了许多同学的响应。姜醒觉得反正开什么会他都是在下面做自己的事情,就没再就这个话题发表论,眼看着群里的气氛有些负能量,他就把昨天和唐教授聊到的一些观点笔记发出去。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回应,群内气氛为之一振。姜醒很轻地弯了弯嘴角,按了两下笔头,发出“哒哒”很轻快的声音。裴律垂眼,点开那些他整理好的笔记,觉得姜醒其实个很大方慷慨、乐于分享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现实中看上去那么淡漠。他也不知道其实是在研究室里恶性竞争以及同门微妙的关系里并没有给姜醒可以分享的人和机会。裴律想的是,一些同门觉得姜醒小小年纪恃才傲物且态度不够恭敬,但其实更多是被天才后辈追赶的危机感。所以说他不喜欢国内的环境,不是专门搞研发就可以,可能百分之六十的心力部用来衡平权利利益和协调资源分配上了。只有在姜醒这样固执安静的人上才偶尔可以回想起那种完全投入实验的纯粹和痛快、对一个成果的渴望、偏执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安然。曾经他也是很安静沉默、偶露锋芒的人,但那些已经离他很远,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现在他在学着“成熟”、学习“老练”,他暂时还没适应得那么快。台上辅导员说完话,方旭走了上去姜醒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他的表情是真的很疑惑这样品行有亏的人是如何在学院里身兼要职并且众人爱戴。啊见了鬼了。他不太耐烦地按笔头,弹力太大,笔在空中飞了一下,滚到后排,姜醒脊背一下绷直了。裴律看他像课堂上不小心弄出动静的小学生低头左右乱瞄,又不想动作太大引人注意,好心地帮他把滚到自己脚边的水性笔捡起来。很轻戳了下他单薄的肩头。姜醒回头接过笔,低声说谢谢,又飞快回过头去快到裴律怀疑他都没有看清帮他捡笔的是谁。例会的下半场姜醒很安分,团支书宣布了篮球赛的事宜就散会。姜醒隔着耳机还是听到了一点,这次篮球赛不是跨院比,是跟本科生比,大概是校领导们觉得硕博院里的人死气沉沉,要大家感受感受年轻人们的激情与活力。姜醒单手一只手拎起书包背起来,一只手拿着保温杯,顺着人潮往外走。裴律也扣上棒球棒,站起来,在姜醒经过的时候,闻到很淡的茶的清气。是很夏天的荔枝红茶,那天经过超市他看到有茶包在促销。应该是泡在姜醒手上的保温杯里,浓郁的果香和茶气被压抑住了,但还是能闻到,姜醒的发梢也沾了一丝。那种香气让裴律忽然想起几年前竞赛夏令营的海边,想到加州傍晚的火烧云和夏日森林里的烈日和大暴雨。竞赛时他在e组的实验室透过玻璃窗看止步决赛的姜醒主动去给其他人做副手,调试仪器、拿咖啡外卖……后来对方还捡到过他的草稿并且认出了他的数据密码,裴律不用俄国的化学元素标记,对于他来说,古罗马符号更系统好记。连当了他助手许久的aanda都常常无法破译。裴律觉得这大概是一组古老到孤独的符号,旧罗马人消失后,这个地球上只剩他自己一个人使用。姜醒把草稿还给他的时候眼睛很亮,充满赞叹和蠢蠢欲动的求知欲,好像想问他什么,但又碍于腼腆什么都没说。姜醒根本不认识他,当时所有选手都是统一的白大褂和白口罩,他们又在不同的组。那时候总以为有无限可能,少年的智慧和创造力无穷无尽。那是一段当时没什么感觉、如今想起来很好很好的时光夏天的操场蝉声很响,隐在层层叠叠的浓绿之间,s大的玉兰和梧桐繁绿茂盛,一字排开,人走在树荫下仿佛头上撑起绿色巨伞。姜醒去领今天的牛奶,父母很少干涉他的学业,但听他偶尔提起有时候晚上会抽筋,就给他订了水牛奶。裴律看着他清瘦的身影融入人群中,就往反方向离开了。鹧鸪在叫天气太热,姜醒在超市买了一支绿色心情,绿豆沙的甜意在口腔中炸开。实验室只有叶逸在。姜醒径直擦肩而过。“你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叶逸无辜纯良地笑了笑,“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姜醒没空跟他废话,却在摸到录音笔的瞬间,改变了主意。他坐下,冷冷撩起眼皮,淡声问:“谈什么?”叶逸还以为他是根硬骨头,不过如此,轻蔑笑笑:“那组数据,你出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