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想做纸人用来驱使。工厂里那个男人看起来‘质量’不太好,被他随手送给陈烨伟,陈烨伟还千恩万谢。”孟越撇了撇嘴,“但新纸人,大概是想自己用,得挑个好的。”“正好,陈烨伟要对付我,去和‘他’说。‘他’看了我,觉得不错,和陈烨伟一拍即合,对我下此毒手。”说着说着,孟越认真觉得,自己很可怜。他沉默片刻,继续道:“我问陈烨伟,知道前面那个纸人究竟是谁吗,他竟然知道。那是他姐夫工地上的一个钻头打捞员,当时出了意外,直接被填到地底下了。那段时间,他姐夫焦头烂额。不过不是为了工人死活,而是钻头一直打捞不上来,贴进去不少钱。压力大,所以和陈烨伟一起出去□□。陈烨伟那会儿看了工人照片。他也没想到,再见对方,工人成了纸人。”应泽略觉意外,微微拧眉。孟越:“陈烨伟说,他发觉纸人就是当时的工人之后还问了‘那个人’一句,说怎么这么巧。‘那个人’说,因为工人被填到地下之后,怨气太大,是做纸人的好材料。哎,这倒是和我不一样。”也说不上巧不巧。当时工地出了事故,钻头掉进泥浆,负责人找来打捞队。打捞队成员下泥浆的时候,已经做好上不来的心理准备。行业规矩就是这样,如果能顺利在浅则十几米、深则几十米的泥浆碎石中捞出钻头,那他们能拿几万块。如果捞不上来,死在下面,老板会给打捞员家人一笔巨款。纸人是后者。那会儿他已经上不回地面。头顶塌方,巨石挡住去路。面罩里有设备,可以和上面进行无线通话。老板亲自和纸人家人谈好价格,他老婆哭着说,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孩子。可纸人更想活着。他希望有人下来捞自己,宁愿自己下半辈子都用来拼命干活儿、还债,而非听老婆一句承诺。孟越问:“你知道最后给了他家里多少钱吗?”应泽犹豫,说:“难道被扣下了?”孟越:“那倒没有。八十万,的确到了他老婆账上。我都不知道,这条命算是值钱,还是不值钱。陈烨伟说,在他们那个行业,这还算高价。其他地方的工地,五十万也有,二十万也有。”这就是人命的价格。所以先前纸人神智难得一刻清醒,对孟越说,“还有人愿意等你”,怅惋又难过。已经没有人愿意等他了。他死在几十米深的底下,死在泥浆之中,死得毫无尊严。事后还要被人拎出魂魄,做成一条没有自己意志、只能任人摆弄的狗。这会儿总算被解开一端红绳,可孟越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处理。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今天更新的所有v章24小时内评论有红包_这两天的投雷+营养液感谢会放在最后一章更新,啾啾小天使们!后怕应泽听完这些,久久无言。最终,只说:“还好……”比起感慨纸人遭遇,应泽的重点在于:还好孟越没有走到这个境地。他改变主意,“还是我送你过去吧。到了后和之前一样,把手机带上,有问题随时发给我。”孟越:“?”他不明所以,眼神问:你不累了?片刻后,又记起来,应泽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孟越宽容地想:没办法,都是因为应泽太了解我一举一动,总给我造成错觉。他改为出声提醒好友:“你明天还要上班。”要到年底了,嘉诚核账。每年这个时候,应泽都忙得一塌糊涂。回顾前面几天,应泽已经数日没有安生上班,一天到晚跟自己跑来跑去,从城南到城北,接下来还要去城东。应泽不否认这点,但说:“明天晚点去,可以加班。”孟越叹口气,抱怨:“刚刚还说相信我。”应泽:“是啊,相信你。”他一顿,坦诚,“但你吓到我了。”孟越挑眉:“还是我的错?”应泽深呼吸,睫毛颤抖,一点浅浅阴影落在眼下,“你觉得那个纸人的家人,他妻子、孩子,会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处境吗?”孟越不假思索:“不知道。”平常人,或许会被鬼故事吓到,会担心上厕所的时候看到红手绿手大白手。可有谁没事儿干,会脑补自己死掉的亲人成了旁人驱使的鬼物?应泽淡淡笑了下,说:“如果她知道,她那会儿会要钱吗?”孟越有些意外,看着应泽。应泽一手与他盖在一起,另一只手抬起来,揉了揉眉心。他的确开始觉得累,但也真的还好。他才二十多岁,上大学时因嘉诚事忙,平日占用太多时间,也曾在考前突击,一晚背完一本书,第二天不眠不休上考场。到现在,不过短短数年,岁月尚未磋磨身体、留下深深印记,应泽觉得,自己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