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的唇动了动,偷偷瞟了眼李绝。见他手指一捏,“啪”地轻响,居然扯了一片花瓣下来。她赶紧回头:“霄哥哥你是什么意思,你总不会还要把他留在府里吧?”“就三两天。不打紧的,反正父亲还叫我禁足,我又不能往别处去,一个人在屋里发闷不成。”“仇家”的说法,是李绝在回来的路上跟容霄说过的。他甚至没有说要留在侯府,容霄却福至心灵,“自作主张”地请他暂且留在侯府。毕竟容霄确实是在“禁足”,巴不得李绝多跟自己相处。星河目瞪口呆:“霄哥哥,你别胡闹,万一给人发现了,你怎么解释?上次老爷还想打你呢,给老太太跟太太劝下,这次要还闹出来,是一定要打一顿的了。”容霄把胸膛一挺:“打就打,我才不怕呢。好妹妹,你听我的好不好?”星河忍住那声申吟,晃了晃脑袋。花圃旁边,小道士目光是看着花的,但是他们两人的窃窃私语,他却是一个字儿都没有漏下。他手上捏着的那片花瓣已经给揉成了花汁儿,指尖都是甜腻的过分的味道。李绝知道容霄是个呆子,但听着星河口口声声叫他“霄哥哥”,而他又用那种语气唤“好妹妹”,仍是不妨碍李绝想把容霄扔到这片栀子花田里去,让他爬不起来,对着那些花泥叫好妹妹去。李绝站起身来:“容二爷,你们三姑娘好像很讨厌我,我还是走了。”他转身欲走。容霄的反应很真切,就像是发现了一只极漂亮的蝴蝶、而那蝴蝶受惊要飞似的,他一个箭步扑过去,急不可待地扣住了蝴蝶的翅膀——他拉着李绝的道袍袖子恳求:“李道兄,你千万别走,我三妹妹是极好心肠的人,她若是讨厌你,就不会偷偷出府恳求庾二爷帮忙放了你了。”星河听容霄说了这个,脸上又红起来:“霄哥哥,你……你怎么什么都说!”李绝想起庾约那阴阳怪气的死样子,回头看看星河:“哼,那是她可怜我罢了,我才不要人又嫌弃又可怜的,我又不是什么没主儿的猫儿狗儿。”星河见他赌气说了这几句话,又担心他那个什么仇家当真厉害,横竖容霄开了口,星河便沉着脸道:“谁说嫌弃你了,谁又敢可怜你呢?小道长要留就留,要走就走,横竖是霄哥哥的主意,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容霄喜笑颜开:“对对,是我的主意,就这么办!”李绝白了星河一眼,却偏又说:“还是不用,万一我在这儿,影响了三姑娘的大好前程,又如何了得。”容霄满眼疑惑,暗暗琢磨星河的“大好前程”是何物。星河却心知肚明,想到他刚才提起的在县城的那次,便索性嘴硬到底:“小道长能这么说可见良心未泯,多谢记挂,我的前程,我自然心里有数。”说了这句后她不再看李绝,而只对容霄道:“霄哥哥,你留的人,你可要看好了。别真的像是猫儿狗儿,会乱跑乱窜的,给人发现了……谁也救不了。”容霄赶紧点头:“知道,三妹妹你放心吧……李道兄也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星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院子。容霄擦擦额头的汗:“我这心总算能放下,幸亏三妹妹还是好心的。”李绝不言语。容霄欢喜地拉住他:“李兄,我带你回我院子里去,等我出了禁足,咱们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父亲向来很看重少年英雄,他一定会喜欢你,等我带你去见父亲,就正大光明地住在家里。”李绝对容二爷可谓五体投地,心服口服。没想到容霄竟然想的如此长远,简直都不用他自己操心了。指尖还黏着花汁的甜腻,这点甜勾起了李绝方才所尝的泪的味道,他好不容易才按捺着,没把手指塞进嘴里。“我饿了。”李绝皱着眉,想到自己从昨儿就没有吃东西。容霄如闻圣旨:“走走,咱们回屋子,你要吃什么都有!”且说星河离开了院子,她走的从容决然,但却在脚步迈出院门的瞬间,缓缓停下。她想回头看一眼,正在犹豫,身边脚步响动,是在把风的平儿走过来:“姑娘,跟二爷说完了?”星河给她吓得差点跳起来,当下拉着平儿的手,赶紧离开了此处。两个人往回而走,星河一言不发,平儿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就只等她想好了再说。正经过那牡丹花圃,忽然听到里头有低低的说话声音。一人低笑着说道:“我当然是巴不得早点定下来,不过湛哥哥的事儿毕竟在前头,急不得。”竟是顾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