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翀知道自己错了,他以为事情尽在他的安排之中,以为等他回来再解释,是来得及的。他知道自己敢这么做,就是仗着苏缨不会离开他,是仗着她的喜欢在欺负她。他竟却全然不知事情早已脱离了他掌控,回想往日种种,陆翀甚至都不敢细想,她知道自己骗了她的时候该有多难过?而且……陆翀眼睛血红,盯着手里的书,她究竟想做什么?三束光新生活曾经我想给苏缨缨一个家,后来苏缨缨踢翻了我的砌墙工具,砸碎了我的砖头。——《陆翀自我攻略手记》-漫天飞雪,冰冷彻骨的寒气瞬间将人吞噬。陆翀从药铺出来,站在门口,任由冰雪打在他的脸上,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成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身体摇晃了两下。他找不到苏缨。苏缨在这世间的留下的痕迹太少,她没有家人,只有叶清这一个朋友,如今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仿佛人间蒸发,谁也没有办法找到她。秦大夫透过槅扇看到门外的身影,皱了皱眉,隐隐的为陆翀的状态担忧,犹豫了一下,刚准备喊住他,就见陆翀翻身上马踏进了飘雪之中。他“诶”了一声,走出去,鹅毛大雪挡住视线,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秦大夫只能转身回去,关起门,想了想,去了后院。叶清半个月前生下一子,目前还未出月子,方才陆翀固执地站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只为让她告诉他苏缨的下落。陆翀隐约含着哀求的声音好像还萦绕在叶清耳边,那样焦急,那样无措,叶清与他并不熟悉,只觉得他应是有些傲性的人,卑微两个字天生与他无关。但不管他如何,叶清注定没有办法给他答案。叶清是真的不知道苏缨在何处,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离开雁衡山了。叶清望着窗外的风雪,忧愁地叹了一声气。听见秦大夫进屋的动静,才低声说:“也不知道缨缨现在在哪里?”秦大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毕竟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毫无征兆的消失了,任谁都不会放心。叶清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想到一件事:“年前有一天,你是不是说账上突然多了二两银子”秦大夫点点头:“依稀记得是腊月二十那一天。”那一天正是叶清记忆中最后一次见苏缨,按照陆翀的说法,怕是那二两银子就是她给的,她用这些钱换了迷药。现在想来在这之前她就准备离开了,难怪她和自己说了那么多声“谢谢”,原来她是在道别啊!叶清眼眶有些红:“这都怪他。”叶清口中的他自然就是陆翀,叶清说:“他做什么骗缨缨啊!我就说他不靠谱!”秦大夫苦笑一声,虽然早些时候就看出陆翀并非池中龙凤,谁能想到他竟是这样的身份。他竟然就是统领西北数十万兵马的大将军陆翀,而且还是……秦大夫经常会去那些名流豪绅府中看诊,偶尔也会听见几句朝中大事,西北大将军陆翀登基为帝根本就不是秘密,京中有人脉的大家族消息灵通,早已开始疏通关系,想法子讨好陛下了。看叶清愤恨的样子,秦大夫想,他还是等她骂够了再告诉她吧。陆翀从药铺离开,转而去了当铺。当铺掌柜手里飞快地翻找着名册:“官爷,官爷您容我找找。”陆翀沉着脸,盯着他,不敢错过一瞬:“不急。”陆翀走投无路,翻遍了整个与苏缨有联系的地方,最后来到了这间当铺,妄图寻找到蛛丝马迹。掌柜顶着他的锋锐的眼神,额头都快出急汗了,终于找到半年前的记录:“找到了!官爷您看,这里是去年七月初苏缨姑娘抵押地契时签下的名字和按下的手印。”掌柜赶忙又让伙计去取地契。“这是收据和地契,您拿好。”掌柜讨好地说道。地契这类贵重物品要押在库中半年才能挂出去售卖。陆翀看着收据上的日期,这是他们刚在一起没有多久,她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陆翀让下属把赎金给掌柜,攥着两张单薄的纸张转身离开。烈马之上,陆翀忽然扯了扯领口,冰凉的雪花钻进去温热的脖颈让他清醒了一瞬。陆翀布满红血丝的凤目通红一片,掌心的缰绳硌得他手心发麻,苏缨缨那个傻子要几百两银子应该是准备给他吧!那后来为什么没给?陆翀垂眸,一颗泪珠滑过冷硬的面庞,他艰难地呼吸着,因为她发现了自己在骗她。陆翀意识到自己曾经无意中践踏过苏缨的真心,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摔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