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人见人爱,我呀恨不得把他抱回家呢。”琴安开心的道,望着离根略显清瘦的侧脸,心底微讶,方才不觉得如何,但从侧身看荣嫔,只觉荣嫔似瘦了许多,尽管她微笑着,显得很是开心。
“这话也就夫人敢说,这是上好的铁观音,夫人尝尝。”
“很香啊,娘娘对品茶也有研究吗?”
“时间多了,也就什么都学会了,以前什么都不会,就是乡下野丫头,现在,凡琴棋书画都略通一二,真成为大家闺秀了。”离根笑着揶揄自己。
时间多了?琴安脸上虽带笑,心底却想着方才在御花园时皇后对自个说的那句话:“这个三个月,皇上别说是留宿荣嫔那,就连去看她一眼也未有过,我却还把她当回事。”当回事?怎么个当回事法呢?
“娘娘,这些日子怎么不见各宫嫔娘娘们来您这儿热闹呀?”往常,这荣嫔处可是人满为患的。
离根眼底精光一闪而逝,却掩饰的极好,瞄了眼四皇子戴在胸前的福字小玉石,道:“这新鲜的日子一过去,自然就不来了,再者她们一来四皇子就哭闹,总来也没什么意思。”
琴安不是很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抬眸见到窗外天际的黑暗时,讶道:“天已这么晚了,娘娘,妾身要先告退了。”
“夫人慢。”
临走时,琴安轻咬下唇,定定望着离根半响,才轻声道:“荣嫔娘娘,多长几个心眼。”说完,隐于雪幕中。
离根眯起了眼,靠于廊内的宫柱侧,静望着夜幕下的银白世界,陡然对着屋内正哄四皇子玩的燕子道:“燕子,将那小玉石解下放至深柜。”
燕子本欲说什么,但想起这三个月来,每当有嫔妃来过,四皇子就会出现一些轻重不同的症状,幸好发现得及时,若晚了,想到那结果燕子打了寒颤,忙应了声是,从小皇子身上解下小玉石放进了衣柜最里面的深柜内。
多长几个心眼?她的心眼还不够多吗?离根漠然的望着已变得漆黑的夜色,今年的雪比起去年来小了许多,记得在去年的雪天,她深深明了一件事,这辈子皇上的心就像这雪,冰着,只是这落雪终有一天会化,而皇上心里的雪,却永远不会融化。那个女人只是一个背影便使皇上的心门重重关上,再也无法打开,而她能做的,只是带着笑容陪在皇上的身边。她很不甘,不甘自己的妥协、耐心、微笑,她更不服输,她不信走进不了皇上的心,因此她耗着,她会用自己的耐心来取得皇帝心中的微笑。她在等,然而等来的却是各宫嫔妃对她对四皇子无形的伤害,防不胜防的招术让她心力憔悴,她小心翼翼,三个月来极少出寝宫,就算带四皇子上甘泉宫请安,也是亲自抱着四皇子寸步不离,总算有惊无险。
夜深人静时,她会想,这样做值吗?八岁的自己面对一样得不到的东西怕会抢了就跑,现在的她不会,看着父亲为了赎回在青楼卖唱的母亲,不惜被那些恶奴打断腿的痴情,一家人逃跑时相依为命的艰辛,最后相亲相爱的幸福,她感同身受,性子也一点点的在转变,只要最后能幸福过程就不重要了。几年的相处,是爹娘教会了她付出,教会了她怎样在困境中寻找快乐,不管她有多苦、多怨、甚至多恨,她依旧要微笑,要快乐。
“主子,四皇子睡着了,还流口水呢?”燕子悄然来到主子身旁,掩嘴自乐。
“又流口水呀?”离根漠然的神情在转身之后浮上了皮皮的笑容:“走,咱们再逗逗他去。”
“啊,主子,您又要使坏了?”
“谁让咱们的小皇子长得这么可爱呢?”
这场雪,陆陆续续的下到了大年夜,皇宫里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远看皇宫,大红灯笼蜿蜒如彩带,耀了人的眼目,大节的气氛让皇宫退下了庄严肃穆的纱幕换上了朝气蓬勃的彩衣。
按惯例,所有的嫔妃都会收到皇帝的口谕至大殿赏烟花,燕子站在院口圆门翘首盼望,这么晚了,传讯的公公也该来了吧?直到半空出现炫彩的烟花争艳,她才死了心。
“应荣。快看,那就叫烟花,是不是很美呀?”离根抱着才三个月的小皇子出了内室,站在院子里兴奋的仰望着烟花的美,四皇子也显得很快乐,在离根怀里蠕动着。
“主子,你可真兴致勃勃啊。”燕子嘟起嘴。
“废话真多,快去拿些干果出来,再把亲酿的雪米酒也拿出来,咱们来煮酒看烟花。”离根还真起劲了。
“是。”
午夜刚过不久,天空的璀璨才渐渐隐去,天空又是清冷一片,雪花有一颗没一颗的落着,更见萧瑟。
燕子哄睡了四皇子,自个也打着哈欠跟主子告退回小厢房睡觉去了,只留离根一人对着乌黑的天空发呆。夜很静,静得似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离根一手托着下颚,突道:“想睡了吗?”突如而来的一句话让圆门处明黄身影刚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还不想睡。”离根用另一手拖住下颚,笑说道。
“烟花已放完没得看了,再说晚睡对身子不好。”
“说得也有道理。”离根点点头,“现在我如此冷门,生了病怕没人愿意给医治,还是早点睡吧。”
类似的话又自言自语了一阵,离根才起身。
“看来,你过得很好。”皇帝出声,黝黑的眸子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二人隔着一条廊栏相视着,离根福了礼,淡淡道:“难道皇上想看到病恹恹的荣嫔吗?”
皇帝走上亭廊,坐至石凳上,为自己倒了杯酒,轻浅不语,离根复又坐下,剥出干果放在他的面前,一时二人都没话说,他们似在等,等对方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