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后头的人就更奇怪了,这大热天的,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狐裘,蓬松的绒毛遮住了半张脸,然而仅仅是露出来的上半张脸,便美得让人不禁一呆,脸色比纯白的狐裘还苍白上三分,带着若有若无的病气。
瞎子敲了敲账台,问:“住店,一晚上多少钱?”
掌柜的目光从他后头的美人脸上移开,如梦初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五十文。”
瞎子眯了眯眼,把五十文钱扔到账台上,从掌柜手里接过钥匙,与那个白衣美人一同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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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远推开窗,伸手拉下自己蒙眼的布条,远远地只看见暮色已经压在屋脊上,阴影逐渐扩大,天色一点点昏暗下来,黄昏笼罩的街道上,摊贩正在收拾东西,行人渐少。
薛凉月在他身后轻轻把门关上,低低地闷咳两声,他掀起眼皮,看见莫远还靠在窗边,不知道看什么。
“喂。”薛凉月凑过去,站在他后面喊了一声。
莫远懒洋洋地扭过头,“怎么?”
薛凉月看着他,弯了弯眼角,却不说话。
莫远眨了眨眼,转过身,手捧了捧他的侧脸,稀奇道:“薛门主,我觉得你最近有点……有点……”
他偏着头,思考了一会,才找到一个形容词,“……粘人?”
薛凉月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莫远放下手,走到床边坐下,靠在床头,一条腿曲起,手肘随意地搭在床褥上,他偏头看着薛凉月,声音罕见的柔和,“过两天我们就能到南山城了。”
薛凉月缓缓踱了过来,站在他面前,“嗯?”
莫远摸了摸下巴,轻声笑道:“你看,我们也是要过下半辈子的人了,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想问问你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期望?”
薛凉月反问:“相公,你呢?”
莫远想了想,“第一,以后我做饭,你洗碗。”
薛凉月立刻提出了异议:“不行,我不会洗碗。”
莫远指着他:“你可以学,我娘说,做饭的人不洗碗。”
“那就请个小厮。”薛凉月坚持道,他举起自己的手在莫远面前晃了晃,语气委屈极了,“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能沾水的样子吗?”
那只手白皙修长,连一片厚茧都没有,端的是锦绣从中养出来的、不沾阳春水的金贵手。
莫远忽然说:“在我家,是我爹做饭。”
薛凉月顺势把手搭在莫远肩头,随口接道:“你娘洗碗?”
“不。”莫远摇摇头,真诚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