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敏任他静静抱了一会儿,拉下他的手臂,倒了一杯热茶,又将他惯常看的书摆过来,态度是没任何问题的,只是有人关心则乱,觉得她冷淡不少,而他最受不了她的冷落了。
他就像惹了情人不快的毛头小子,哪还有半点深思熟虑的谨慎,只想时刻了解她的心情,不甘心地将人拉到身边坐下,“怎么了?我半月不来,生气了吗?”
冯敏扫他一眼,心说你哪怕半年不来呢?她还乐得清闲呢,“知道大爷忙,我省的。”
这么懂事,反叫人无所适从,虽然她一直以来便是如此,可他现下本就心虚,她这样,他不能不多想,执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抬起眼睛解释,“大奶奶这几回娘家了,她再叫你立规矩,我去说说好不好?”
冯敏吓一跳,“不用。”他可别添乱,现在她还应付得来,可要是他一出手,事情就全乱了。就像柳嫣的直觉告诉她冯敏有威胁一样,从进府的第一天起,女人的第六感也告诉冯敏,只要蔡玠别插手,在柳嫣面前,她就不会有伤筋动骨的时候。
他一颗想要维护她的心,被这斩钉截铁的一句‘不用’伤到了,剑眉微蹙,心下很不是滋味,“为什么?你知道看你伺候人我有多不好受吗?一口都吃不下去了,我知道你不想得罪人,忍着什么都没说。”也知道柳嫣为什么容不得她,是以便不在吃饭的时候出现了,可每到那个时候还是会想到她,怕她饿肚子难受。
事实证明,就没有不会说情话的男人,哪怕是个深沉如海的人呢,也会想将自己的心情向意中人剖析出来,渴望得到回应。
可冯敏注定不会给他任何回应,坐在他结实温暖的怀抱里,听到这些话,只觉得无奈、无措、无言,酝酿好久,平心静气道:“这也不算伺候人,在家的时候我娘犯病、我爹受伤都是我经手的,端个盘子根本不算什么,那么点时间,也饿不着我。”
她明明知道他话里深层的意思,越不愿意回应,连眼神也避开他的,蔡玠失望的同时也清醒过来,各种情绪都退下去,长久以来的不甘几乎冒顶,他箍住她的腰,越是浓烈的情绪越是淡淡的口吻,“你对我哪里不满意?”
明明每晚在他身下软成一滩水,却心门紧闭,秋毫不犯,不吃醋不怨怼,他来她就接着,他不来,她没事人一样。这半月来,他还叫蔡妈妈过来探望了几回,她却没有丝毫言语,越想越觉得心被人揪着,辨不清是什么滋味。
冯敏挣扎着站起来,表情淡然,神情真挚,“我听不懂,大爷的条件拿出去是多少人羡慕的存在,何曾要我满意什么?我满意与否一点都不重要,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没有满意,也没有不满意,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是这个意思吗?蔡玠心里要气死了,可自己也知道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要是冯敏爱他要死要活,争风吃醋,跟柳嫣对着来,那才该烦恼。冯敏这样的妾室该是很多男人喜欢的,美貌温柔、本分敦厚,对大妇尊重有礼,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蔡玠迷茫片刻,到底思变,想到冯敏一直对柳嫣恭敬有礼,生怕怠慢,是害怕跟他过近没有好子过吗?事实也确实如此,整个刺史府,能针对她的,只有柳嫣,她进府好几次吃亏全来自那边,是他疏忽了。
想通之后,蔡玠拉住冯敏的手,重新坐下,脸靠在她颈侧,心下抱歉,“没什么,看你被立规矩,我怕你连带恨上我。家里那么多伺候的人,怎么就非你不可,这次是你们奶奶过分了。”
冯敏听他这孩子气的话,心下好笑,又想到春鸢前些时候的警告,东院几个丫头老是在她面前强调,大爷大奶奶如何相亲相爱,如何不容旁人插足,是密不可分的一对。可在她看来,蔡玠的心根本就不在后院,说是有东西两房妻妾,恐怕还不如他前院的屋子在他心里令人放松。
柳婵正式跟杜家定亲了,换了名帖合了八字之后,亲事板上钉钉,婚期约定在年后二月,蒋夫人在纳征那一也去了,充了个中人的名头。冯敏近来没有机会出门,只在自己屋里闲散度。年前事情多,柳嫣不说回了娘家,留在府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蒋夫人得知冯敏识文断字,便将她每叫到身边,繁忙时差用一二。
这样一个大家,冯敏刚开始也是什么都不懂,细枝末节、零零散散的事情很多,样样都要蒋夫人裁度。看的久了,就发现刺史府上上下下自有一套严谨的管理系统,蒋夫人身边几个妈妈兼之妈妈们在外面的丈夫,一应有人情往来、出入钱财、内里厨房、采买几个大部门,这每个部门上若干事情再细分,责任到人,各司其职,关键点上总有人把持,蒋夫人大权独揽,虽只处理要紧事,一天也有一二十件要过目。
刘妈妈跟红英都是蒋夫人的得力助手,冯敏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做决策轮不到她,银钱也不从她手上过,跑个腿、拿个东西还成。她记性好,偶尔抄写礼单,过了好几还能记得上面是些什么东西,等红英将单子找出来,跟她背的丝毫不差,蒋夫人倒惊喜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记性好,我就不行了,精力也不济,你们奶奶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啊,天生的劳碌命。”
刘妈妈跟红英不能同意这个话,总要将大爷大奶奶一顿好夸,哄的蒋夫人喜笑颜开才好,又把冯敏拉过去,说好帮手不就在眼前?蒋夫人心里舒畅了,对冯敏越发满意,就是看她的肚子还没动静,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冯敏这么聪慧伶俐,蒋家的第三代若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还愁不能兴家旺族吗?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