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哦了一声,解释道:“你问张管事啊?她的侄子之前恰好被人救了回来,正好就被放到了工坊那里,这不,第一天就正好碰见了。听说她的儿子跟丈夫也都有消息了,家人能团聚,这样的大好事,怎么可能不高兴?”
“那还真是值得高兴的事。”陈狗子听了,也为张娘子感到高兴。
当初他跟着族长去郡城,第一批救下来的那伙人里,张娘子连同着几个妯娌因为会做菜,是当做添头被牙行的管事“送”给族长,顺便带回来的。
当时就是这位张娘子,何张氏,劝说了没有活下去勇气跟斗志的陈慎民的女儿。原本只是被带回来的罪奴,但因为族长看中了她的一些本事,让她跟一个妯娌留在了桃源堡这里,如今竟已成为了主管一方事务的管事了。
看她那样干练的模样,哪里能想得到,当初曾落到那般凄惨的境地?
但这些,陈狗子也只是一想,就过去了。他到了言白的书房,得到允许进去后,就看到言白正暗搓搓地跟霍三柱在商量着什么事,看到他进来,霍三柱都没投以主意,那副惊讶并且带着“还能这样干?”的恍然大悟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难道是有谁又要倒大霉了?
“你回来了?”却见族长抬头看他一眼,就招手示意他过来。先是询问了一下桃源村的情况,随后就说道:“眼下,我有一件差事要交代你跟三柱去办。”
“族长,什么差事?还需要两个人去办?”因为霍三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如今算是真正的自己人了,所以当着霍三柱,陈狗子没有称呼言白为堡主或是公子,而是唤了一声他最喜欢喊的族长,觉得这样更显得亲近。
霍三柱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陈狗子这种用在自己人争宠上的暗搓搓的小心思,表情现在已是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还有些飘,看得出,应该是刚才受到的刺激有点大,所以现在还没彻底平复过来。
这就让陈狗子更好奇他们刚才谈的是什么内容了,结果就听言白说:“虽是交代你们两个去办,却是分兵两路。你休息一晚,明早就去隔壁的丰安县,跟他们谈一笔生意。”
谈生意?他不是商人,这事交给他办,他怕因为不懂行给办砸了啊。陈狗子暗道。
但随后听着言白给他解释了一番,顿时就渐渐也露出了跟霍三柱方才一样的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样也成?
其实这事说是谈生意,却跟商贾之事无关。
南溪郡的地界,开春之后,依旧是没有下雨,旱了这么久,各县的县令日子其实也不是那么好过了。隔壁的郡现在因为造反的事,闹得乱成一团,南溪郡这边也渐渐不怎么太平了。
就连前段时间过年的时候,附近几个县的县城里,都冷清了许多,街上关门的生意也有一些,不知道是去发现情况不对,带着人去投靠别处的亲戚躲避可能到来的兵乱,还是耗不下去索性关门了。
而言白提的这桩生意,则是需要跟这几个相邻的县的县令去谈的。
大概没几个人能想到,在这种年景下,土地成了最不值钱的产业的情况下,桃源堡的堡主竟然打算用少部分的粮跟一部分银钱(许九郎贸易送来的),跟周边的县“租赁”越多越好的土地。
那些挨着桃源堡边界线的土地,大多荒了,没人耕种,其中不乏一些原本的上等良田。如今若是租赁下来,价格方面的确不会太高。但就算是这样,总数这么多,合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了。而且,还不是买下,只是从当地县令的手里,租到手。没有土地的拥有权,只有临时的管辖权。
在外人看来,这绝对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奢侈贵公子才能干出来的任性的事。
太不划算了!
可但凡是知道这位桃源堡堡主真正所图的,就不会这样想了。
桃源堡这边,为的是有借无还,为了在几年的时间内,不费一兵一卒,在不惊动朝廷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蚕食掉周边的几个县。当然了,明面上,这不是蚕食,而是光明正大的租借。可以与那几个县的县令谈一谈,先把大片的无主荒地租个几年,甚至还可以在第一年的租金上给他们一些甜头。但因为未来整个国家都会彻底乱起来,现在以租借为名,提前入手了土地,等桃源堡这边增派了兵力,先把地盘给占了,到时候,周围都闹起来了,这土地自然而然不就成了桃源堡的了?
陈狗子回过神后,忍不住用看奸商的眼神看向了族长,但不得不说,他也被这个主意给弄得兴奋了起来。
这事完全可行啊!
直接让那些人割地,那不太可能,而想要从私人手里购买土地,先不说要花费多少银钱才能办成这样的事吧,就说这种零碎的购买就算是成功了,私人购买的土地,也要归当地官府管辖。
还不如直接这样跟官府谈生意,只要一个笼统的租借权,反正大多都是无主之地,得知他们是打算开辟什么狩猎场供贵公子玩耍,估计也不会太当回事。但他们拿下来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租借了的地方增兵,建堡垒,建工事了!
“请族长放心!这事我一定能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乱世桃花源(40)
丰安县的县衙里,王县令正抖着钱袋子,哀叹不已:“哎!日子不好过啊!偏偏那个恶婆娘还搜刮走了老爷我的私房钱!”
因着惧内,王县令虽然也贪,但在南溪郡的一众县令里,已经算是稍稍手下留情的了。原因嘛,自然是因为无论他贪多少,最终不过是进了别人的口袋。不是送给上峰,就是被自己那个看管他极严的老婆给搜刮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