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碎碎念的时候,廊道边突然传来一声冷清之声。“叔母说的粗俗武将之女出下的野种,说的是侄儿吗?”周斐之周身沐着一层晨雾,侧脸被金色曦光照映着,泛出的却是一种冷色,不徐不疾地从前方走来。白氏立马噤了声。她惯是口不择言,怎么说着舒畅怎么来,当年林氏因当家主母风范没跟她计较,可也憋了不少气。对付这种人,回骂她或者让她吃瘪也没用,她还是会变本加厉地说个没完。周斐之“唰”一声从乌皮靴抽出把锋利小匕,映着日光在胸前比划。白氏一下子吓得低头,双脚不安地后移。“杀人怎么没关大牢?啧这我想知道为何。”他的脸突然靠近,锋利短匕移近,在白氏颈脖前比对着日光。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往额角一点,作思忖状,“侄儿觉得,大概是侄儿所杀的人,还不够有分量,犯的错还不够惊世骇俗,可倘若,杀的是亲属,让人觉得侄儿罔顾亲情,猪狗不如的话,叔母你猜”他猛地挥动短匕一划,白氏直接吓得大声哭叫起来。里头的人听见哭叫,将屏风门大门了起来。可周斐之早已将匕首收起,同其余几房人站在一起。与祖宗同食白氏哭着躲在了周中显身后,哆哆嗦嗦:“爷,他想他想杀我!”“胡说。”周斐之散漫地整理着衣袖,唇角微勾。“有人证!大家刚刚都看见的,你就是用刀横在我脖子前,还说什么说要杀了叔母的话,你问他们!问他们!”白氏哭着跪求自家夫君给她做主。“对呀,奴婢都看见了,大公子从靴里拔了刀出来,还说要杀我们夫人!”跟在白氏身边的一个奴婢发话。“那是你主子,袒护主子不是应该?要问,不如问问他们——”周斐之目光往旁边剩余那两房人一扫。安国公周中驰一直站着沉默了许久,他向来看自己这个儿子不顺眼,认为他纨绔放荡,在府里就从不守规矩,走没走相,坐没坐相,还目无尊长,经常斗殴犯事,但自打得知传闻中剿杀了不少贪官污吏的十阎殿殿主是他后,他就开始犹豫。“三弟妹,四弟妹,刚才你们都在外边,到底事情是不是如二弟妹所说?”周中驰开口问。许氏和施氏互看了一眼,许是先低着头言辞斟酌道:“回公爷,并非如此。”白氏瞪大了眼,指着许氏:“你!你说谎!”施氏连忙跪倒道:“三嫂没有说谎,刚才大公子并没有说过要杀二嫂的话,不过他确实是有拿刀,可他并非要伤害二嫂,而是当时二嫂肩膀上爬了一只剧毒的红头蛛,红头蛛一旦扎了人非死不可,当时我们看见都吓坏了,可二嫂她她一直在说话抱怨,根本听不见我们叫,然后大公子就过来,一刀把红头蛛了结了。”闻言,周中驰往地上看去,发现确实躺了一只红头蛛。“不可能!”白氏大叫,“难道你们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祖宗这院里院外都撒了驱虫药,哪里有可能来一只红头蛛?”周斐之一句话也没说,大步往里走:“祖宗她该睡醒了吧?我进去看看。”周中显深知自家夫人脾性,听说她当时嘴上在抱怨事情以至于没听见别人提醒,还丢了大脸,甚至有可能影响把儿子过继到大房的计划,对她也没有好脸。·赵稚这几天都睡得不好,夜里一闭眼就看见那天化成血水的几人。刚刚外头喧闹的时候,她在里头已经听见了。大家聚集一堂给她问安,她抬头一扫人群中,发现周斐之竟也在,有些意外。周中驰刚承爵,按照规定,他得赶紧上报定下立世子的人选,而素来选世子人选,倘若有长辈在,须得问准过长辈意见,才将名额上交。周中驰便将立世子一事详细原本地同祖宗述说,在场的人都听见了。“那,人选一个是九公子,一个是二公子?那斐之呢?”赵稚的睡意散去了一些,她偏头看了看一旁的周斐之,他倒是半点不在乎的样子。周中驰直接忽略了赵稚后半截话,“哲儿虽然才五岁,但他勤勉好学,迄今为止阅了不少经典,天资聪颖,虽说是庶室,孙儿却有将他抬正的意思。”安国公一来就夸自己的庶子,二房的人一听,心凉了半截。一旁的肖嬷嬷怕小祖宗不了解一些事情,便代替主子回话:“回公爷,可是大靖有规定,庶子要抬正,须得有正室夫人,由正室夫人将其挂到自己名下,公爷当年休了林氏后便一直未娶,这九公子如何能抬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