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还是早日送你下山。你放心吧,我会给你找个大户人家,你在后宅做些帮工什么的能过过小日子挺好的。”冯高决定把赵稚送到镇上去,赵稚流着泪一直在沙地上用树枝写着“送我回京城安国公府”,只可惜他置若未闻,还一脚把字迹给踩上了。他把赵稚送到山脚下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的大岩石后藏着。山下不知什么时候埋伏了一群杀手,铁锈般浓重的萧杀气就暴露在空气中,一支支明晃晃的利刃架在起伏起藏匿着,只要人从路上过,一会就叫人给包围了。冯高摸不清对方底细,不敢贸然行动,于是,他又把赵稚带回了山上。“没办法,你先在山上待着吧,我那院子不是很方便,我们家的母老虎若是得知我把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带回来,定要让我好看。大当家如今在帮寨里伤重的兄弟疗伤,之后他可能又要闭关,他这院里是最清净的。”“你先躲在这里,别让大当家发现,等他入山洞闭关时我会告诉你,然后你再出来,等过段时间我去山下探路,那些人走了我会再带你下去的。”冯高将赵稚带到周斐之的院子,让她躲进一间书房的柜子里便走了。赵稚很想告诉他自己饿了,无奈说不出话,在地上写字他又看不到。冯高又是个五大三粗的人,只想着这书房大当家平日很少来,便让她躲里头了,压根没想到要给人家姑娘准备吃的。她饿得腹背相贴,瘦弱的身子蜷缩起来,昨晚她思念爹爹和三个娘亲,所以晚膳都没有吃。躲在衣柜里忍着饿,脑子里越发浆糊一片。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到这个地方来了,不明白周家那个哥哥现在已经是她玄孙,为什么他也在这里出现,不过她见识过他的可怕,即便再想回府,也是不敢上前求他的。周斐之替寨里被祝留山伤了的兄弟疗伤过后,本打算直接回山洞闭关继续练功,可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沾了满身的血迹,连手上都有。他蹙了蹙眉,不喜地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大大当家你要去哪儿?你闭关的山洞在那!”冯高生怕他回去后会发现那姑娘,连忙拉住他。他目光触碰到大当家那个疏冷的眼神时,不知为何,他明明什么也没说,他就莫名顿住不敢往前了。“大当家替大家疗伤折耗体力,也该饿了,换个衣裳也不着急,不如先吃点东西再回去吧?”冯高把他家婆娘做的梅花香饼和烧饼带来了,大家一看都食指大动,周斐之对吃的不感兴趣,正欲再走,这时冯高一把拉住他:“大当家,我家婆娘做的梅花香饼馅料很足,用芝麻粉爆炒过,烤得十分香啊,是大家公认好吃的。你尝尝吧?”顿了顿,他又道:“大当家怎么就对这些人世俗事提不上兴致呢?”冯高看他一双漠然的眼就感到痛心,想起他十六岁那年,姑奶奶刚带着三岁的周斐之上山,那个一脸犟硬的小孩就怎么逗也不会笑,但至少那时候看事物的眼睛不会是现在这样的。他在他后来成长的过程中,一点一滴成为了如今这个样子。“对人世俗事不感兴趣,那不好吗?还免去不少麻烦,倘若可以,我倒想学仙人辟五谷,免除那污浊事。”周斐之语气里有淡淡的不屑,冯高能听得出,那是刻意回避的不屑。“不就是一个饼吗?废那么多话,吃就是了。”他用干净的那只手夹了块饼就走了。冯高觉得他自打闭关开始练功后,人变得更加淡薄了。他忙着感叹和忧虑,已经忘了要替小姑娘周旋。周斐之回到自己院里,满院光秃的枯树,显得格外萧条,地上和廊道倒是洁净得很,连一粒沙尘、一片落叶都看不见。这院里曾几何时也长满一庭花木的,后来周斐之嫌弃那叶子落得到处都是,看不过眼之下就让冯高去树根下浇了好几桶开水,等树上的叶子落光后,让人把院子清得一尘不染,又在泥地上浇了好几桶毒液,这样,不但连一片碍眼的叶子都看不见,连杂草也不见长了。只是,也让这院子变得倍加萧瑟。他看了看手里的饼,丝毫没有要吃的欲望,本想连身上脏污的衣物一起扔院里烧了,却想起冯高说他越来越没有正常人世俗需求时那个痛心的样子,手中动作迟疑了下,那饼便依旧在手里。加之在踏入这院里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是活物的气息。他这院里就连一片活的叶子都寻不到,又怎么会有活的气息呢?他抓着饼,一步一步靠近那间有气息发出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