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和心痛压垮了零星的喜悦,从昨晚到现在,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措手不及。他甚至轻易就把穆芊芊的话认作为真相,穆芊芊从十三四岁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频繁提及她。他一直只以为是穆芊芊喜欢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婚前告诉你,你还会娶她吗?不会的,对不对?明虞姐姐太清楚你了,所以她不让我告诉你。结婚以后不告诉你,是她怕你有心理压力。你扪心自问,你难道真的一点也没感觉到她对你的爱意吗?”穆芊芊的严密逻辑来源于路明虞,穆景绥不自觉地跟着思考,心惊地发现,她真的很懂他。回忆以前的种种,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她不舍得扔掉的坏手表,婚礼现场颤抖的吻。拍婚纱照时问他喜不喜欢,大约不是问喜不喜欢婚纱而是问喜不喜欢她。七夕节那晚,不是酒后迷糊,而是酒后吐真言。戈壁滩的星空下,哭着问他爱不爱她……无数个镜头,拼接成一部时长八年的电影。“你知道她在哪对不对,告诉哥哥。”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我不会说的,我答应了明虞姐姐。趁这个时间,你好好认清自己的心吧。”“我认清了。”“不够。你现在是一时半会的感动和震撼。”“不是。我爱上了那个傻姑娘。”他声音底下去,脸上布满心疼:“那么傻,那么让我心痛的姑娘。”穆芊芊连连叹气,再也不说一个字。穆景绥去找自己的母亲,恳求白慕荷告诉他路明虞去了哪。“明虞没告诉我。”白慕荷也是才知道,“你找人之前,得先找到症结所在。”穆景绥跟母亲说姜挽月的事,第一次对母亲坦白他早就对姜挽月没有感觉了。白慕荷听后都想骂人了:“那你那么多年是什么意思呢。你行事风格大变,我当以为你是为了姜挽月反抗你外公。”“不是为了她,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明虞。”“不喜欢姜挽月,你得跟明虞说啊。”白慕荷第一次觉得自己儿子真笨。一句话让穆景绥醍醐灌顶,他没留下吃晚饭,编辑完长长一条道歉信息,发到路明虞的微信和邮件上,然后就启程回了麒园。他在酒窖喝了一杯又一杯酒,直到醉倒,也没等到路明虞的回信。此后,穆景绥每天都会发一条信息给路明虞,每条信息最后一句都是:【明虞,我很想你,可我还没找到你。你能告诉我你在哪吗。】足足发了半个月,长宁彻底入了冬。路明虞走后的这半个月里,穆景绥一直在找她,一直在给她留言。所有人都知道女主角在哪,但没有一个人把女主角的藏身地告诉思念成疾的男主角。因为路明虞不让他们说,大家口口相传,一致决定帮她狠狠虐一下穆景绥。穆芊芊得知路明虞在外面过的还算不错,心情也开朗起来。她因为常泽那事儿,和段君溯建立了革命友谊,有一天还挺好笑地跟段君溯说:“我以前就说,火葬场迟早会来的。”穆景绥最后抱着微薄的希望去求段君喜,段君喜说她也答应过妹妹,但是看在他这次还算有诚意的份上,可以给他透露一点点信息。段君喜告诉穆景绥:“明虞在挪威。”穆景绥于是托挪威的人脉关系和情报网帮忙找人,两天后把范围框选在挪威西北部的一个小镇,他当晚就启程,在小镇上花了三天的时间,锁定了一个森林村庄。足足二十天,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傻姑娘和乖宝。风雪漫天里,他一身是雪地敲开一对挪威老夫妇的小洋房门。老夫妇瞧见异国男人,露出好奇神色,不过不是好奇他来这里干什么,而是好奇他和住在他们屋里的姑娘是什么关系。他们这里太偏僻,一般本国人都不太会来,更别说是异国人了。屋主奶奶去房间里叫正在画画的东方姑娘。她们语言不通,屋主奶奶不会说英语,路明虞一直是通过他们的女儿和屋主爷爷用英文翻译后和奶奶对话。不过这不妨碍她看懂奶奶比划的意思,有人来找她。路明虞以为是这里的朋友,结果出去看到的是风尘仆仆的穆景绥。屋主爷爷暂时没让他进屋,他站在门口,微微弯着腰,避免碰到头。男人如古井一般深沉的眼睛纹丝不动地凝视着她。屋主爷爷问她:“他说他是你的丈夫。”路明虞点了点头。屋主奶奶用本地方言说:“你们可真般配。”不远千里追妻,老夫妇瞧见男人的目光不离妻子半分,眼神如饥似渴。老夫妇体贴地给他们留空间,热情地招待他们吃完饭后,出门去邻居家,说今晚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