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空气凝滞不安。
“晏倾亲自去红鸳楼捉奸?”年轻的帝王缓缓抬眸,眼底尽是沉怒,“堂堂金枝玉叶去那污秽之地,简直胡闹!”
侍立的宫人瞬间伏跪一地:“皇上息怒!”
“皇上不必动怒。”御案一旁站着当朝最年轻温润的首辅大人,嗓音如水,干净清澈,“长公主是去办正事,并非胡闹,况且大白天正大光明地去,正大光明地回来,谁也不敢说公主一句不是。”
这句话不仅是维护,更是提醒皇帝陛下,自他登基那日开始,九公主晏倾就已经是执掌麒麟卫的长公主,“长公主”这三个字代表的不仅仅是尊贵的封号,更是兵权在握,实权在手。
先帝遗诏赐封,不容藐视。
区区青楼,没什么去不得的。
皇帝厌恶,冷冷道:“你不必替她辩解。”
温瑾淡笑:“长公主离开皇城十年,此番回来是为了遵照先皇遗诏跟萧景寒成亲,可萧景寒光天化日之下去青楼与人私会,折了长公主颜面,长公主殿下生气也在情理之中,皇上应该多多体谅才是。”
晏倾被放逐在朱雀城十年之久,年前先皇病危,下旨召回晏倾,并赐下了她跟萧景寒的婚事。
如今婚事尚未完成,萧景寒就公然去青楼厮混,显然根本没把长公主放在眼里,被惩罚也是活该。
“皇上!”内侍大总管匆匆来报,声音微急,“萧大将军求见。”
“你看看,你看看!”皇帝怒火又升了上来,“兴师动众闹得这么大,整个皇城都知道了这件丢人的事情,朕如何跟萧将军交代?”
温瑾笑意温雅,眸心却多了几分寒凉之色:“皇上好歹是一国之君,怎能如此失态?”
出了事情,一国之君竟如此着急地想着给臣子一个交代,威严何在?
年轻帝王闻言一凛,刚要说什么,一个身着墨黑戎装的中年壮硕男子疾步而入,腰间佩剑,一副从军营里刚刚赶回来的架势,浑身上下都透着肃冷之气。
瞥见温瑾也在,中年男人表情有片刻阴沉,目光落在那张秀雅绝伦的脸上,怎么看都觉得他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男人压下心头不悦,单膝跪下,扶剑行礼:“臣萧重山,参见皇上。”
“爱卿平身。”
萧重山谢恩,却并未站起,而是俯身告罪:“臣教子无方,致使犬子景寒不顾身份花天酒地,做出了有辱斯文的事情,臣特来请罪,愿受皇上处置!”
温瑾云淡风轻般看了他一眼,眉梢染上几分幽冷光华。
皇上原就震怒,萧重山这一番以退为进,只会让皇上怒火更甚——当然,这怒火绝不是针对萧家。
而是完完全全针对长公主晏倾。
“萧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皇上绕过御案走出来,亲自扶起大将军,“此事是晏倾处事不当,朕会还驸马一个公道。”
温瑾敛眸,新帝刚刚登基,根基不稳,需要倚仗萧家兵力支持,重用萧家可以理解,可若是对一个臣子倚重至此,讨好至此,连帝王威仪都不顾,未免丢了皇族颜面。
“温卿。”皇帝把目光转向温瑾,“你去一趟长公主府,传朕旨意,命晏倾和萧景寒立即进宫一趟。”
温瑾道:“臣的话长公主不一定会听。”
众所周知,长公主是天煞孤星,被放逐朱雀城之后很少回京,然而回来这两个月里却做了许多荒诞不经之事,违背宫中旨意更是常有之举。
且长公主府麾下八千麒麟卫个个都是高手,战斗力极强,她若要违背旨意,皇上还真奈何她不得。
晏宸怒道:“你自去传旨,并告诉她,她若敢不来,朕治她一个藐视皇权之罪!”
温瑾微默,眼梢处掠过一抹凉薄讽刺的色泽,随即领旨:“是。”
于是这位容颜冠绝帝都、惊才绝艳、位高权重的年轻首辅从容告退,转身离开御书房,出宫往长公主府而去。
威震三军萧将军,大权独揽温首辅。
若说萧重山是手握兵权的镇国大将军,手掌二十万兵权让人忌惮,那么温瑾这个年轻首辅便是可以掣肘萧重山的最高权臣。
兵权调动,粮草调拨,军饷发放,兵器盔甲……除非军情紧急,萧重山可先斩后奏,否则这一切都是温瑾说了算。
而温瑾这个年方弱冠的俊雅青年,如何打破朝堂规制,在入朝短短三年之内一跃成为手握大权的首辅……
这个过程更是堪称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