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着,她再次走进赌场,金钱和她想象中一样来得毫无波折、不费周张。
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打量她,像捕猎者窥伺一只待宰的草食动物。
一道冷漠的目光混杂在其中格外明显,伏黑幸利用美甲台上的镜子去看蹲在台阶上的男人。
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赌。场是情绪最激烈的场合,喜怒哀乐,人间百态。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怒极反笑,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欣喜若狂。环形的马场是容器,高昂的情绪是食材,每一场比赛的播报都是杂粥沸腾的咕噜声。
那个男人不一样,他很无聊。
明明他正肆意地挥霍着金钱,却连眉头都懒得抬一下。
男人那点可怜巴巴的赌运,换作普通人早跪在地上抱头大哭了。而他只是不忿地蹲在台阶上,高壮的身体蜷成一只委屈的兽类,不耐烦地用尾巴拍打地面。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钱,至少不是为了赢得更多钱。他是来找乐子的,渴望赢得一次天意的眷顾让自己的心情变好一点。
伏黑幸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她本来打算走赌马场的路子,私下和这里的老板七三分账,当一个赌。客眼中幸运赚大钱的典型高高兴兴离开。
现在她有了新的主意,这位合适的保镖有结实的肌肉、凶恶的面相和身处阴暗面的气质。
伏黑幸决定花一半钱聘请他。
她的临时保镖尽职尽责地护送她取出大部分奖金,轻飘飘的一张支票放进钱包夹层,只有薄薄一层。
工作人员提出可以派车和安保部队将她们送回家,被伏黑幸婉拒。
她用剩下的钱换了积分券,在赌马场的餐厅和禅院甚尔吃了潦草的一餐饭,多余的积分券全部送给禅院甚尔当作定金。
趁赌马场的客流量变少,他们乘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
伏黑幸拿出挂着大熊猫钥匙扣的车钥匙,“我们谁开车?”
“你会开吧。”禅院甚尔随意道,他在东张西望中观察好停车场每一个适合伏击的位置,“你会开那就你开。”
“拿了钱可就要干活的。”伏黑幸装模做样地抱怨,用车钥匙拧开车门。
同一时间,消音器抑制过的枪声与车钥匙捅进锁孔的声音同步在禅院甚尔耳朵里响起。
众多令人分心的杂音中,撞针撞击弹壳底火的声音,气体瞬间膨胀的声音,它们就像是在禅院甚尔耳边敲响的大钟。
他扯住伏黑幸的兜帽,将那颗杂毛乱翘的脑袋摁下去。子弹在伏黑幸头顶擦过,在停车场的墙上留下一个冒着硝烟的弹孔。
禅院甚尔今天是出来赌马的,他没有带枪。
可是天与暴君不需要枪来杀人。
被他摁下去的伏黑幸伸出一只手拽拽他的袖口,“不可以杀人,甚尔君。”
她无视禅院甚尔写满了“你疯了吧”的目光,自顾自道,“考虑一下我的守法公民身份,不要给付钱的人留下心理阴影。”
“真是麻烦的工作。”
谁付钱谁是头儿。下一秒禅院甚尔消失在原地,那是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
伏黑幸只感到一阵风从背后刮过,再是轰隆一声巨响,男人一拳砸进停车场的墙壁,拳风刮过已然呆滞的枪手,将他的头发吹得倒竖。
那不是属于凡人的力量,比起人类更接近披着人皮的怪物。
伏黑幸看见他的拳头张开,抖落掌侧的石屑,疤痕被拉扯嘴角的动作牵动。
“啊,不小心使大了力气,但我躲开他的头了,你会好好付账吧。”他语气凉凉。
枪手在恐惧中扣动扳机。子弹擦过黑发,禅院甚尔劈手夺枪,掰断枪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