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遇上了好心人,也会多给两个铜板,让他给自己买两块饴糖甜甜嘴。只是一身补丁衣裳的师徒俩还没进糖铺的门,就被伙计赶了出来。那时候上虞对她说,等将来有了钱,他要把这条街都买下来,连门框都要打成金的。到时候让宁溪能把糖当饭吃。一直到很多年后,宁溪都记得他说这话的神情。老瞎子给上虞留下了一本纸页残缺的书册,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内容也看得上虞云里雾里。不过他左右闲着也没事干,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翻翻。就是凭着这一本残缺不全的修真界入门心法,上虞无意识地引气入体,成了炼气修士。自此之后,上虞的修为一日千里,厚积薄发,不过三月便已顺利结丹。那年宁溪十二岁,也是在那一年,上虞带着她离开了他们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后来便是不断东躲西藏的日子,宁溪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逃,她趴在上虞背上,看着他的眉头一日比一日紧锁。火光下,他一次次翻开那本残缺的书册。莫名其妙踏入道途的上虞,连最简单的法诀也不会,却自创了法术藏匿住宁溪的天赋,瞒过了仙君的耳目。他和宁溪,都是能够继承司命仙格的人。在成为金丹修士的那一晚,上虞在梦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东躲西藏的日子也没能过上多久,一个冬日的晚上,司命找到了他们。不过金丹的上虞,怎么可能躲得过司命仙君的耳目。他跪在司命面前,求她饶过宁溪一命,他愿主动献上自己的气运。‘她只是我养大的孩子,对仙君没有任何威胁,请仙君饶她一命……’上虞重重叩首,身体带着不自觉的颤抖。司命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像是看着一只蝼蚁。人怎么会在意一只蝼蚁的生死。她赤手穿透了上虞的心脏。随着上虞的死去,一道道幽紫色的气息从他身上落入司命手中,那是他的气运。‘师父!’宁溪尖叫一声,眼看着上虞的身体向后倒去。他睁着双眼,看向宁溪,脸上好像还带着笑意。宁溪,不要怕。师父会护着你。那一日,宁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倒在了司命面前。她跪倒在上虞身边,嚎啕大哭,心中茫然,她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在十二岁的时候,宁溪懂了什么叫生离死别。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想杀了一个人。‘你既然这样伤心,不如我送你陪他?’司命微笑道,她明明生得那样美,但在宁溪眼中,却比恶鬼还要可怕。司命没有发现宁溪身上的秘密,但并不打算放过她。就算眼前的宁溪只是个凡人,未来或许也会阻了她的路。但就在这一刻,上虞没了声息的身体燃烧起来,灵火吞噬了司命落下的灵力,将宁溪护在其中,没有伤她分毫。这是上虞才学会不久的火诀,也是他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个法术。司命看着自己沾染上火焰的指尖,眼中不由闪过厉色。区区金丹,也敢算计于她!便在她再要动手之际,天边掠过一道剑光,司命脸色一变,飞身退后,却还是没能躲过。昆吾剑穿透了司命的身体,将她钉在了树上。玉朝宫明霄帝君,缓步走下云端。宁溪从司命手中活了下来,灵火燃尽了上虞的尸骸,什么没有给宁溪留下。没本事的上虞,这辈子做过的最大一件事,就是在仙君手下,护住了那个他养大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杀了她?’宁溪含着泪,质问要带走司命的明霄。‘她身负司命仙格,牵连人妖两族命运,在有仙君继承司命仙格前,没有人可以杀她。’司命仙君……司掌他们命运的仙君,原是这般狰狞模样。后来,这天下便没有宁溪了,她给自己改了名字,叫上虞宁溪。上虞死后的第三年,上虞宁溪从天机阁的杂役变为内门弟子。之后不过短短百年,她继位为天机阁阁主,在她手中,天机阁成为了整个修真界最富有的宗门,生意甚至做到了三重天上。因着天机阁处处都是金雕玉饰,不少修士为此暗中嘲笑过上虞宁溪的喜好,她都一笑置之。她要做什么,无须旁人置喙。而时隔近两千年,上虞宁溪得以再次站在了司命面前。“你以为,你现在便能杀了我?”司命扫视脚下法阵,这便是她的神魂为何会被牵引至酆都体内的原因。“试试也无妨。”上虞宁溪勾起唇角,眼中却无一丝笑意。她运转灵力,将上虞元白送出了数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