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连入门都做不到,离央也不必再为他费心。苏莹走上前,她眼眶还有些微红,此时在离央面前盈盈拜下:“今日多谢前辈出手。”“本尊要送苏槿最后一程,自然不能叫人扰了她的安宁。”离央淡淡道。离央这般态度,苏莹便不再多言,许多感激并非一定要诉诸于口,她转开话题:“姑祖奶奶临终前能见您一面,已是含笑而逝。”说这话时,苏莹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无法褪去的悲意,除此以外,她并不曾冒昧向离央提出什么要求。在苏莹看来,离央虽与自己的姑祖奶奶有旧,却没有理由一定要出手帮自己。苏莹一向极有分寸,此时当然也不会厚颜请求离央帮她彻底解决李家。离央今日出手,已经足够威慑李家让其不敢轻举妄动。苏莹笃定,两三年间,即便自己留在永安城,李家因为这位前辈的余威也不敢对她动手。而她手中还有姑祖奶奶留下的阵盘,足以保住性命。至于两三年后又如何,却在于她自己。李家,总不可能永远都能在这永安城为所欲为。燕王宫,偏殿之中内,淡色的烟雾从香炉中弥漫而上,暖香弥散,年轻的君王坐在主位,下方左首是一个须发皆白的瘦削老人。老人的身体陷在宽大的木椅中,双眼似闭非闭,好像随时都会睡过去。坐在主位的燕王沉毓脸色不太好看,论辈分,自己得称殿中老人一句叔祖。身为女帝沉嫣亲封的安侯,老人活到如今,辈分应当算得上如今王族之中最高的了。只是人活的岁数越大,便越喜欢倚老卖老,沉毓心内暗恼。“叔祖这样早入宫,可是有什么要事?”他压下怒气,沉声问道。“老臣想来宫中饮一盏茶,陛下应该不会吝啬吧。”老安侯慢条斯理道。沉毓冷下了脸。苏家老祖将要仙逝,李家早就想对苏莹动手,如今只怕埋伏了不少杀手等在苏府之外,只等苏家老祖一死便动手。而老安侯此时来宫中,自然不会是为了喝一盏茶。他是要看住永安城中唯一一个大乘修士,王宫中的老供奉。洞虚境界的老安侯论理不是大乘修士的对手,但架不住他辈分高。只要老供奉不出手,这偌大永安城就再无人护得住苏莹。老安侯帮李家对付苏莹的理由也很简单,李家幼子,乃是老安侯的曾孙女所出。沉毓心中有些隐怒,苏莹此番遭遇,究其原因,不过是她在执法之时不顾李家威逼利诱,执意要将触犯了律法的李家幼子依律处斩。李家因幼子之死恨上了苏莹,定要她以命偿还。沉毓深邃的眉眼中烦忧难解,他才登位不久,根本没有底气与老安侯、李家一系的势力正面对上。苏莹虽然做得没错,但自己此番恐怕是护她不住。身为君王,却还要受臣子辖制,沉毓心中愤懑难言。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愤懑,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忍。只有忍到自己羽翼丰满之时,才能彻底摆脱这些老臣的钳制。风吹入殿中,君王宽大的袍袖上,金线绣出的游龙舞爪咆哮,似乎要立时就要自其上挣脱而出。云层积聚,一场大雨将至,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征兆。沉毓看向殿外灰白的天空,叹了口气:“女帝沉嫣时代的人物一个个逝去,如今连苏家老祖也要离开了。”老安侯捧着茶盏,老神在在道:“陛下,她活了这样长,也该歇歇了。”沉毓袖中的手紧握紧拳,面上却并未流露出太多情绪。随着大雨倾盆而下,沉毓心中在愤懑之余也不禁生出一点悲意,苏家老祖,当真仙去了。而这个时候,苏府之中,想必已是一片血海。老安侯掀起眼皮,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这雨倒是下得极好。”这个雨天,适合杀人。沉毓默然不语。四周宫婢内侍敛眉低目,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一老一少两人静默相对,等这一场雨停。当云层终于散去之时,老安侯站起身,施施然道:“多谢陛下这盏茶,老臣乏了,先行归府。”也不等沉毓回答,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殿外走去。一道黑影突兀出现在君王身侧,沉毓按了按眉心,有些疲惫地问道:“苏家现下情况如何?”苏莹可是已经……“有高人出手,数十杀手殒命于苏府之内,只一人被留下报信,逃得一条性命。”黑影瓮声道。“当真?!”沉毓动作一顿,眼中划过惊色。“是属下亲眼所见。”黑影属于沉氏王族暗卫麾下,虽然修为平平,一身隐匿身法却登峰造极。但他知道,在那个女子踏入苏府的那一刻,她就察觉了自己的存在,之所以没有动手,或许是因为他不曾有任何过分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