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忧哆嗦道:“这也太邪了吧。”
洗毫他们没听过这两个故事,就七嘴八舌地问,药泉给他们又讲了一遍。
毫无预兆的,我吹灭蜡烛,幽幽地道:“散了吧。”
黑暗中只听数声尖叫,也不知道是谁踩了谁的脚,又是谁摸了谁的脖子。
抱着阿不,我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帐顶。外间上夜的画纹已经睡熟了,传来轻轻的鼻息声。
这些日子以来,除去开始时初到异界的恐惶和孤单,除去对家人的思念和对熟悉的生活的留恋之外,我在陈府的日子还是很快乐的。每个人都把我捧在手心里,什么事情都不用我操心,不用工作不用做家务也不用上学,我就像米虫一样懒洋洋地享受着众人的疼爱。
可是,我心里清楚,这毕竟不是我的家,他们真正疼爱的是陈婴,而不是我。试想一下,如果有人占用了我的身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也一样会对她很好很好的。可是如果知道在自己面前朝夕相处的亲人的身体里,居然是一个陌生人的灵魂,那爸妈和弟弟还会对她一如既往的好吗?难道不会害怕吗?不会愤怒吗?不会着急那个真的亲人的灵魂去哪里了吗?
如果陈家的人知道我不是真的陈婴,或许他们也不会像那些愚昧的村民一样把我活埋,因为他们会担心这个身体要是损坏了,那真的陈婴的灵魂如果回来就没有可栖之处了。但是,他们从此以后就不会再那样亲爱的叫我“妹妹”,带我出去玩,而是会有冷漠甚至仇恨的眼光看着我。
这是肯定的,如果换成是楚重山的灵魂被换走了,我没准会把那个假冒的楚重山给囚禁起来,然后想方设法找回真的楚重山的灵魂,再换回去。如果做不到,我可能会恨假的楚重山一辈子,怨恨他夺走了我的弟弟。——不论他是主动占据还是被动穿越。
并不是我想要穿越的,我也根本不想用另一个人的身体和身份在异界生活,可是这一切我能和谁诉说呢?谁又会理解呢?
无论如何我要找到办法回去,这里的生活太虚幻,太危险了。
第二天我顶着两只黑眼圈,脸色苍白,神情萎顿,幽灵一样在屋子里晃来晃去。
这些日子我长得胖了些高了些,以前有些衣服就不能穿了,裁云都收拾好送去秋素商那里,准备改改给小丫头们穿,或是捐出去给穷人家。回来的时候她笑着道:“咱家来客人了。”
画纹道:“什么客人?又是那些官家老爷、商人大贾来探望老爷么?”
裁云笑道:“这回是二少的客人。”
镂月眼睛一亮,道:“难道是二少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
裁云道:“正是。”
画纹急忙道:“是什么样的人?”
裁云道:“是两位公子一位姑娘,那位姑娘生得可真美……”
镂月抢着道:“有见夏美么?有书桐美么?”
裁云白她一眼,道:“哪能人人都长得像她俩那样好看啊。”
画纹道:“那两位公子呢?”
裁云道:“一位姓丁的公子,和四少差不多年纪,长得有些像五少的品格,不过可不像五少那么古怪,他挺活泼的,挺爱讲话。就是动不动瞪起眼睛来,像要打架的样子。另一位姓燕,个子高高的瘦瘦的,脸上总带着笑,看起来脾气可好了。当然,他们长得都没有咱家少爷们好看,不过,也算不错了。”
镂月还惦记着那个姑娘,追问道:“那姑娘长什么样子?”
裁云想了想,道:“她姓温,好像是叫温暖,十八九岁的样子。穿一件火红火红的骑马装,说话声音很响亮,看起来不太知礼。或许他们江湖上的女子就那样子吧。”又对我道:“二少请姑娘去陪温姑娘说说话呢。”
我懒懒地道:“不想去。”
裁云道:“那我回了二少去。”
画纹忙道:“我去回话。”
镂月道:“我也去。”
裁云笑道:“这有什么好争的,不就是几个江湖人嘛,别让人家以为咱家的丫头都是没见过世面的。”
镂月笑道:“我们就是没见过世面的,这回去见见,不行吗?”说着拉了画纹出去了。
我抱着阿不趴在桌子上,看那只永动机似的小鸟点头喝水。要是在以前,一听到“江湖”两个字,我早就跑出去了。对于看着金庸古龙长大的我来说,江湖是多么充满梦幻色彩和富有吸引力的词语啊。可是现在,对不起,本姑娘心情不好。别说是三个江湖儿女,就是把小李飞刀请到我面前来,我都没精神搭理他。——当然他可能更没精神搭理我。
半晌,画纹和镂月两个嘻嘻哈哈地回来了,一进屋镂月就笑着道:“那个温姑娘可真有意思,我们一进去,可能是看着画纹年纪小,就把画纹当成是姑娘了,连忙过来拉着手说:‘早听说婴姑娘身体不太好,可是今天见了,原来婴姑娘这么有朝气的。’”
画纹笑得直揉肚子,裁云也撑不住笑了,道:“那岂不是很尴尬?”
镂月道:“我们倒觉得不好意思来着,可是一听说画纹只是个丫头,那温姑娘却也没在意,反而笑着自嘲。又对二少说:‘想不到你家的丫头都长得这么如花似玉的,真不知道婴姑娘要有多美了。’大家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
我微微冷笑,真是要让那位温暖温姑娘失望了,本姑娘现在的模样还真没法跟这些丫头比,我是丑小鸭一只。
包子脸就该被捏
忽听外面小萤火虫的声音,好像在和茧儿说着什么,我扬声道:“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