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解开领扣,拿手当扇子扇风,还是觉得憋气:“那、那你不会拖、拖时间啊?”至少要拖到他审讯完了再放啊,结果可倒好,就在现场多待了那么一会儿,疑凶就被放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局长心平气和:“这个案子既然国安插手了,那就不能按一般方式处理了。现在他们没把这案子抢走就不错了。”
高峻牛眼一瞪:“敢!我找他们部长去我!”想想又觉得不对,“疑犯都让他们带走了,这案子他们就不管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人家也没说不管,说是会从另一个角度调查,不占用咱们的警力资源。高峻哪,既然国安出面保释解欢,那他十有八九不是真正的凶手,我看这里可以放一放。”
高峻气哼哼的:“那也得让我把笔录做完吧?当时现场活着会喘气的就他一个,他身上总有点线、线索吧?现在可好,人呢?”
局长沉下脸来:“我还没说你呢!你瞅瞅你手下都是群什么人,一晚上没做出份完整的笔录,倒是把人家孩子给揍得鼻青脸肿的!当这是渣滓洞呢?不允许对嫌疑人进行暴力审讯,懂不懂?那个常秘书差点就要律师告你们了。”
高峻知道这件事情有可原但终究理亏,运动了下发僵的脸颊,赔上笑脸:“这个,不是,兄弟们太生气了嘛。都是有正义感的孩子,谁看到那种场面不来气啊?灭门惨案啊!满屋子血!十几岁的小姑娘让人把头给切下来了,多让人痛心哪!也就是一时激动有了几下肢体接触,轻微摩擦,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没啥大不了的,你手下那帮家伙可奸滑着呢,除了一个新丁往他脸上打了几下,剩下的都往人家身上招呼的,专找打得疼还不留什么痕迹的地方。经验丰富啊。”局长得理不饶人。
高峻尴尬地挠挠鼻子,心里暗骂手下那帮惹祸精,别的不上心,这些事怎么就学得那么快?他也不想想这都是谁教的。
把高峻的气焰给压住了,局长开始心平气和地劝说这个爱将,总算哄得他消了气。高峻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局长唠叨,一只手轻轻揉捏着膝盖。他是特种兵退下来的,在热带丛林里被毒贩的枪子咬了几口,腿经常抽了风似地疼,严重的时候走路都一跛一跛的。平常倒看不出来,能跑能跳能耍帅高踢腿还能踹手下那帮敢上房揭瓦的捣蛋鬼,可这两天特别的忙,一连三天总共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腿就有些受不了了。
局长唠叨的话题开始歪楼,从抽屉里找出电暖袋充好电扔给高峻敷腿:“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心疼,你别等没到三十就先坐轮椅,到时候没姑娘愿意嫁给你个残废。”
高峻不满意了:“叔,我娶不着媳妇你乐意啊?还有啊,我已经三十了,明年就三十一了。你怎么当人家叔的?这都记不住?”
局长脸红:“算周岁,咱不算虚岁。”
“你真是越来越话痨,水平直超我爸,快赶上咱家老太爷的水平了。”
“你别说我,你不话痨?你们队的那个谁谁谁可跟我反映好几次了,你没事就找人谈心,一谈心就两小时,两小时光听你一个人突突突个没完。人家都说你这可比得上精神虐待了。”
“那也比你强啊,咱局里就别开会,开会也别让你发言,不然半个小时能说清楚的事得拖上三个小时,那还得是有人机灵,能见缝插针,把你扯歪的话题不停往回拉。”
“小兔崽子,不收拾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尊老敬贤!”
“老头子你敢打我,我告诉老太爷让他军功章砸你!”
“还反了你了!”
于是乎,叔侄俩的话题顺利地从凶杀案歪到了高家遗传话痨,进而大义灭亲自相残杀口沫横飞。门外偷听的命案中队队员们互相看了一眼,一脸没意思地散开了。
高峻属于将门虎子级别的,爷爷爬过雪山走过草地,老爸是个师长,叔叔是警察局长,从他懂事开始就没考虑过除了当兵以外的职业。有师长老爸的面子,他自己又是个肯吃苦训练的人,在部队里混得一直不错,后来还一路拼杀进了特种部队。可惜刚刚适应特种部队的高强度训练和危险任务,就在一次任务里出了事。依家里的条件,退伍以后高峻也蛮可以去做做生意,或是从事个一般的工作,可他不服气,觉得自己一身本事不能就这么埋没了,硬是厚着脸皮借着叔叔的光进了警局。不到两年的功夫,就凭自己的本事混上了中队长。虽然局里的人都知道他和局长的亲戚关系,可也顶多是说句“人家后台硬”,对于高峻的工作能力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这个人又护犊子,手下一帮热血沸腾的小警察,没事自己关起门来当特种兵似的狠训,在外面谁敢说他的兵不好,再大的官他也敢吹胡子瞪眼。刚才生气的时候说要找国安部长理论,倒也不是信口开河,他师长老爸和凌皓过去也是战友,他小时候还骗凌皓家闺女吃酒心巧克力吃到打醉拳呢。只不过后来凌穸长大了,人也聪明了,再不上他的当了,他一露出欺负人的苗头,凌穸就拽着林陌来对付他。小时候,他和林陌可没少打架,都是凌穸这丫头片子挑唆的。
后来进了特种部队,他和林陌也是一直别着劲,你负重二十五公斤十公里越野,我就负重武装泅流十公里;你近身搏斗第一,我就枪械全能。只可惜林陌越大越没小时候好玩了。再后来,高峻退伍,林陌调职,联系渐渐少了。
不知道林陌那小子现在在干嘛?高峻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暗自决定等手上的案子办完以后,就去找凌穸打听打听,把林陌找出来喝顿酒。那小子一喝酒脸就发白,喝到量了表情还依然淡定,太有欺骗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