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就那样赤|裸着遍布了伤口的身子,只拿被子遮住了身下的某处部分,冲我冷笑了一声,问道:“看够了吗?”
“哼。”我别过了头去,道:“有什么好看的,双腿之间缺斤少两的,一个死太监而已。”
他并没有动怒,只交代道:“你把水都注满了就出去吧,我洗好了唤你过来倒水。”
一时间忘了自己如今的优越感,竟是闻言之后狗腿子的退了出去,就等着他沐浴完了,然后为他倒掉洗澡水了。
难道我生来就是奴才命吗?怎么一身的贱骨头。
夜已入深,竟是不知不觉的折腾到了后半夜。外头时不时能传来几声蛙叫,我这才意识到裴琰的屋舍距离河岸并不算远,而且看着那满目的花花草草,我突然觉得这里和我想要的房子其实差不太多。
临河,而且有花有草。只可惜住在这里的人却不是我想要的。
不管怎么说,我未来需要的只是一份平淡的生活而已,不想再打打杀杀,将身浴血了。而眼下,只要我和裴琰成了亲,便能以人妇的身份过上简简单单的日子,这就够了。
不管他对我有什么目的,眼下我们还能互利,何乐而不为呢。
等着裴琰洗好了,我拎着水桶进了屋子,正欲将洗澡水舀出来,目光却落在了裴琰身上。只见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睡袍,侧卧在床上,撑起了额头冲着我微笑。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说起来,他换下了黑色的行头,做这副打扮,冷冰冰的气质似乎也变得温润了许多,和黎千朔的形象彻底重合。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你笑什么?”我一边将木桶里的水舀了出来,一边不悦的问道。
“你知道吗,也许我们真的可以相爱。就好像现在,分明还没有成亲,却已经给我一种少夫少妻的感觉了。”他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胸前渗出的血水,道:“似乎把伤口泡开了。”
我停止了舀水的动作,一边翻箱倒柜,一边问道:“止血药在哪?”
“墙角橱柜的抽屉里。”他说着,躺了下来,问道:“不是恨不得我死吗,怎么又想着帮我了?”
“我不想因为你的伤而耽误了婚期。”我笑了笑,从抽屉里取出了那个精致的药瓶,眼神微微一变,道:“这个瓶子看起来很面熟。”
对了,这个和黎千朔给我的那瓶看起来一模一样,说是皇上赏赐下来的,是太医院才有的止血良药。
既如此,他裴琰一个小小的百户,又是从何得来呢?
我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和黎府上的少爷长得很像?”
虽说我已经撞见过裴琰和黎千朔同时出现过了,但此刻还是有些惊疑不定。要知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东西也会说谎。
他轻笑了一声,道:“我见过那人,论风度和仪表,在我整个大明都是数一数二的。”
我听了突然有些不舒服,如何会觉得他是在变相的夸奖自己呢。
“可他似乎对你并无好感,甚至恶言恶语。”我随便说着,小心观察着裴琰的神色。
“彼此彼此。要知道我因为和他长得太相似,还惹来不少的麻烦呢。”裴琰随意地说着,脸上并无任何破绽可寻。
本想着结束这个话题的,我将药膏倾倒了一些在指尖,刚想着为他抹在脸上,却听他说道:“看在你今日救我一命的份上,我跟你袒露一个事实吧。”
“嗯?”我挑眉。
“其实,我就是齐皓轩。”他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太监相公
面对他的坦白,我有些微怔,半晌之后问道:“既然你是齐皓轩,之前为什么不敢承认,甚至为了撇清关系,不惜对萍儿大打出手。”
“当时有几个番子在场,我不便道破身份,万一被人顺藤摸瓜,再查出别的来,我处境就危险了。”他说道。
“你不过一个种地的小老百姓而已,有什么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他沉默了一下,道:“因为真正的齐皓轩早在几年前就死了,我不过是冒充了他去到李家村的而已。我原名裴翊,是当年刑部侍郎裴枫之子。我爹为人耿直,在朝中得罪了奸人,竟被害得满门抄斩。我一路逃了出来,想着投奔我爹在朝中的世交,让他帮我爹查明真相,还我们裴家一个说法。可不料,我刚出狼窝又入虎口,那人本就是陷害我爹的贼党之一,若非我瞧破了他丑陋的嘴脸,现在早就化作白骨,去地下陪我爹娘了。毕竟做了亏心事,那狗贼因为没能斩草除根,估计如今也是惶惶不安,四处追查我的下落呢。”
我没承想这心狠手辣的太监竟是有这档子过去,一时间有些唏嘘,追问道:“后来呢?你和齐皓轩怎么扯上关系了?”
“那是我走投无路之下,逃到山上拜师学艺时遇上的一位师兄,我二人亲如手足,不分彼此。只可惜,我有一次遭遇蛇咬,他为了救我,拿嘴帮我把毒吸了出来,我的贱命是保住了,他却是死了。”裴琰说着,拳头猛地收紧,玉雕般冰冷的面孔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痛色。
“所以呢?你冒充了齐皓轩去到了李家村,替他照顾起齐大娘来?”我问道。
“嗯。齐师兄一直盼着本事学成了,日后当个镖师或者捕快,能够出人头地,赚了钱之后让齐大娘过上好日子。我在山上待了整整十四年未曾下山,直到眉眼舒展长大成人了,确定不会被人瞧破了,这才拜别了师父,来到了李家村。那时候我才知道齐大娘生过一场病,眼睛瞎了,若非有萍儿一直照顾着,她怕是早就没命了,所以那时我拿定了主意,冒充了齐皓轩,好好照顾这老少两个,也算是偿还欠下了师兄的那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