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样子,八成我曾在某个黄金档的恶俗广告里露过脸,才让她有那么深恶痛绝的表情。不过对她的问题我打算沉默,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么多内存去跟一个茶壶纠缠不清了。我准备用周星星的移行换位法直接过渡到暖暖的面前,然后展开一轮凌厉而又掷地有声的爱情攻势。结果,我刚窃喜能从茶壶嘴的势力范围傀然飘过的时候。她又出其不意地一伸手把我稳稳当当拎回了原位。我当然有点不爽了,移行大法也算是我闯荡江湖十几年来小有建树的一门技艺。此次竟被一个茶壶当作茶壶一样拎了个来回,这还成什么提桶?我当即面露愠色转体108度叱问道:“youarewho?”茶壶正色道:“偶乃减字木兰洞仙歌,跆拳黑带缠身绕,侠中自带几分剽悍姿色的新新兰迪士南南是也,you这獐头鼠目之徒也敢扮作浊世佳公子,速去城东菜市口捡一豆腐脑儿就地自裁算了。”我虐笑道:“尔这武妇,果不通人情,不消废话,快快闪作一边,偶是要将这方帕还于那小姐滴。”茶壶大笑道:“绿豆小眼,瞧得清这青天白日么?那是偶擤鼻涕用的。”我心中暗憱,忙摊开手绢细一打量,其间果然有一坨令人恶心的粘物。你大爷的。这下算是糗大了,机关算尽倒反落了个得不偿失的景儿茶壶又逼将上来,出言不逊地要我立马走人。我哪能再让这妇人对我如此咄咄不休,饶她是程咬金转世误投了母胎也罢,凡欲坏我大事者,我也必要与她争个长短。我后退一步,气下丹田大喝一声:“光天化日,岂容有这等龌龊之事,监察何在?”话音刚落,但见楼群远处,一身影破空而出,几个起落便已跃到我的面前。我定睛一看,不过是个喙嘴高颧,短小干瘦的桔皮老太,她单薄地穿着睡衣,显然是刚从被窝里爬将出来,但左臂还不忘别着一个醒目的红色袖章。倘若再瞧个真切,就见他满脸沟壑中暗藏睛光,太阳穴更是高高坟起如两个旺仔小馒头,道行深不深也就不言自明。她定步一个亮相道:“兀那小儿,咋呼什么?”我忙上前附耳言道:“瞧那妇人,方才不顾公德乱弃秽物于地,且行止粗鄙乖张,有悖常伦。我大国泱泱顺民无数,这等野妇,岂能容她放肆。”桔皮老太接过手绢瞅了数下,然后眼角乜着茶壶冷冷地道:“可是你丢的?”茶壶面不改色脸不走样地答道:“是风吹走的。”老太随即回过头来眼里像是有针似地直盯着我:“是风吹走的么?”被她这么一瞅,我浑身感到一股冷气飕飕直冒,嘴里也哆嗦起来:“这个,好像,好像……”老太也不等我答完,又转过去,脸色一成不变地道:“风吹走的,风吹走的罚五十。”“什——么?!”茶壶似乎不太相信她耳朵所听到的。“一惊一诧作甚么?五十大洋快先!”老太对这种初到宝地的火星人司空见惯,所以显得反倒不耐烦起来。谁知这个火星人还是颇有点革命功底的,她哼了一声凛然道:“不罚又怎地?”老太也不作声,看着偌大的茶壶静默得可怕。然后就见她好似nike的徽标一般,从一头到另一头打了个长长的唿哨,一时间劲风疾走,乱鸟穿空,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又相继窜出几个戴着红袖章的老太来。她们群情激昂,奋勇争先,霎时已从四面掩杀过来,也不作招呼,便将茶壶围了个水泄不通。众看官见罢,纷纷啧啧称奇,认为这种单兵布控的战法,以点及面,分则隐于朝市,合则聚沙成堆,较之城管的集团轰炸,虽少了点威势,倒也配合得相得益彰。桔皮老太眼见援兵已到,嘴角终咧出一丝怪味的笑来。然而茶壶却还没有轻易就范的意思,于是众老太又齐心合力催动起烁金销骨的阵法来,围着茶壶一阵甚嚣,且尘上矣。乘那壁厢乱作一团,我深吸了一口气,口气清新。有风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像小牛漫步在春天的草场,摇曳着尾巴,屁颠屁颠。我超越了两头同样发情的牛犊,并且躲过了一只有被迫害妄想症的茶壶,我最终蹦达着来到了暖暖的身旁。期间,虽然情绪有些波荡,但我还是学会了冷静,人也仿佛一下历经了春夏,渐渐有了秋天里成熟的味道。于是,接下来,我很有信心地腆着一张牛脸,宝相庄严地对着暖暖微微一笑。那是个很挑剔的角度。虽然对于一张牛脸来说,角度已显得无关重要,但我还是要阳光极其完美地柔柔掠过我的脸颊。这是原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