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它就?在贴在天衢的胸口?,眼睛微眨,宛若十分不解一般继续开口?问道:“我?分明已经伪装得很好啦,你怎么看出来的?”天衢垂着眼帘,与怀中傀儡四目相对。朦胧暗淡的光在他脸上投上了?一层明灭不定的影子。“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疯啦,”天衢很耐心地同怀中那傀儡说道,“……我?家阿雪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那么温柔地对我?说话。我?当初对他做了?那么多事?,他认出我?之后,应当走上前来,当场杀了?我?才是。”披着人皮的仙君在此刻看上去是那么温柔,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只不过此时若是有外?人在此,看到他眼底氤氲的痴狂,只怕会?因为恐惧而害怕得瑟缩起来才是。“更何况,那可?是我?的阿雪,就?算你真的装得很好,我?也?会?认出他的。”末了?,天衢又痴痴说道。“……我?总是会?认出他的。我?不会?再弄错了?。”说话间,他的影子之中倏然窜出了?无数蠕动的黑影,那些?细长的蛇影准确无误地循着人类肉眼根本无从察觉的猖神触丝朝着黑暗深处窜了?过去。“砰——”“砰——”“砰——”……随着那遮天蔽日,几乎要将夜色都彻底吞没的蛇影舞动,无数青州傀自梁下屋檐砰然摔落在地,化为满地疏松老?旧的木屑。灰白的头骨,腐朽的碎骨自从迸裂的木傀儡体内散落而出,空气中顿时腾起此起彼伏无数难以言喻的凄楚鬼哭。下一秒,疯狂舞动的蛇影们呼啸着自远处挟裹着一具人形回到了?天衢面前。那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中年男子,身形寻常,气息也?十分普通。他似乎是那种会?出现在小村村头教人识字念书的落魄书生,又像是哪座城外?靠润笔为生的酸腐秀才,他平平无奇,若是隐于人群,便如同一滴水落入池塘里一般,几乎让人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只不过此刻,他却很好让人认出来,因为他脸上戴着一个十分古怪可?笑?的喜福神面具。天衢抬起了?手,细长的手指微微张开,恰到好处地在蛇影缩回暗影的那一瞬间,稳稳地掐住了?那个人的脖子。“嘻,仙君好生厉害。”那男人落入天衢手中,却不见一丝慌乱,依旧如同先前那般用一种古怪的腔调同天衢说话。而与此同时,天衢猛地皱起了?眉头——那个男人说话时,脖颈处竟然没有丝毫震动。神念一动,一道黑影倏然从一旁掠向那个男人。喜福神的面具落地,露出了?面具之后惟妙惟肖木雕的人脸。“仙君果然厉害,是在下不自量力啦。不过在下在别处还有要事?要办,今晚,就?还是先行告退得好——”木偶下巴开合,冲着天衢说道。只不过它的话还没说完,整具傀儡便在天衢的指尖化为了?扑簌落下的木粉。因为用力过度,这具属于人类的躯体指尖倏然渗出了?殷红血珠,天衢却并不在意。“阿雪……”他神经质地舔去了?自己?指尖鲜血,轻??低喃着。忽然间,他转过头,直直看向了?夜色深处。“阿雪!”然后,他腾然起身,飞快地朝着那边掠去。………………时间来到稍早时分。季雪庭站在山神庙后堂之中,在无数傀儡的包围之下,任由?自己?的皇兄戾太子一步一步走近自己?。两人身形相依,在暗淡的烛光之下几乎要彼此相拥在一起,好一派久别重逢的亲密景象。“皇兄……真的好久不见。”季雪庭冲着面前的男人轻轻笑?道。“我?之前倒是想?过要帮你报仇,但后来我?自己?死得也?很惨,就?没来得及。”他说道。“皇兄,你会?怪我?吗?”戾太子凝视着季雪庭,叹了?一口?气。“我?早就?告诉过你,晏归真此人薄情寡义?,狼子野心,不是一个好人。可?你啊……你偏偏就?不肯听。你以前明明那么听话,为什么就?只在最重要的这件事?情上犯傻呢?”季雪庭凝神听着自己?哥哥的话语,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啊,是啊,三千年前,那个男人也?总是这般对他说话的。宣朝的皇太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心思缜密,行事?狠辣,是最最适合坐上皇位的那种人,可?就?是这样的太子哥哥,在对待他时候,总是无可?奈何,便是有三分管教,中间也?要夹着十分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