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阙想了想,“替皇祖母收好,带回去吧。”他摊开了新收的报书,上面赫然:柳盈月和韩凌见面。裴阙手中攥紧书页,眸光如利刃。再往下看,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挥笔写下几个大字。“东宫之中对太子妃有求必应。”他装进信封,叮嘱容安:“连夜送往京中。”入了秋,夜里是凉的,裴阙揽了身上的披风。他抚上胸口,虚虚地攥成拳,有什么压抑在这里。容安进门时,带来了些许凉意。裴阙终于感觉出似乎是有什么预感,心底有些慌乱。他沉了口气,“容安,兰大人的事尽快处理,然后返京。”他进一寸,她就要退一尺……柳府的马车停靠在山道外,剩余的路全靠柳盈月自己走。村落间,有人在取着井水,听见村外动静,不禁看去。几个女婢簇拥着的是个披着淡绿披风的姑娘,长得秀气,上来便问:“您知道张大夫吗?”老婆子心底明了。哦,求医的。“小张啊。”她的口气中带着乡音,也不知道这小姐能不能懂,指了指前方的路口,“拐过这个道口,那个门口摆好多架子的就是他家。”那小姐有些急切地道谢,正要走,转而又摸出个什么塞在她手里。老婆子一看,是一锭银子,不由得一喜,但原没做什么,心中不好意思。“小张这几天上山去了,估计要蛮晚回,你要是等他不到,到我家里去。”柳盈月再度谢过她。不消多久,几人便走到那个小院。院落不大,一眼看尽。棚屋两侧摆着用竹子搭的架子,不一样高,能见着地地方都晒上了药草,有些她认得,有些她不认得。柳盈月心头不安,这不会是个世外高人吧?像这样的世外高人,向来不屑于为他们这样的人家出诊,以便落个攀附权贵的名头。想到此,她心头更惶惶。然而,等了几个时辰,都不见张大夫。柳盈月捏着指尖,看着太阳落入山头。流云试探道:“小姐,要不咱们回去吧,天黑了外边的路不好走。”柳盈月倍感遗憾,想起方才婆婆的话,点了点头。但回程的一路都走得慢,不时回头望一眼那个棚屋。静静的棚屋倚靠在山前,像故人盼归。再见着,一个穿着葛青衣衫的男子背着药篓,小心地将栅栏们大概。流云见着一惊,连忙喊道:“张大夫。”那人瞬时回头,似乎有些茫然。他的眉目稍宽,有几分少年老成的相貌。这个人,她太熟悉了。张太医,张简。前世在那段时日里,一直劝她好好调理身子,想过各种办法让她开怀的人。柳盈月甚至从他这里学到不少治病的方子。一个心地善良,医术绝对高明的人。柳盈月几乎是瞬时安心下来,但知道对方如今不认识自己,连忙自报家门,“能否请您上门为我母亲诊治。”张简闻言,极快地放下了身后的竹篓,将外头铺开的草药收进去,柳盈月和几个丫头也七手八脚地上前帮忙。马车载着张简,戌时到柳府。张简诊完收了手,如其他第一句话一模一样:“的确是久病,不好医治。”柳侯几乎放弃了。张简道,“夫人气血空虚,又常年郁郁,损害病体。”话锋一转,“也并非全然没法子。”屋内有没如期般的惊叹声,张简不禁心中有些惊讶。那个请他来的小姐脸色严肃地道:“先生但说无妨。”“我行医时,曾经见过有老大夫给人家治病用“熏”法。即将草药磨成粉末,制成香料,在屋内熏燃。”“此事耗时很久,按照夫人的病情,还需要兼内服汤药。”张简犹豫了会儿:“只是制香繁琐,还有些草药难寻,张某一人恐难……”“先生但请放心,只管诊治,柳府能做的,必然竭尽全力。”张简不知道他是柳府请了很多大夫之后才被请到的,但觉柳府十分配合,因此他用药并不束手束脚。柳府众人原觉得没什么救来的希望,但大公子和太子妃执意试试,便也忙碌起来。柳侯给张简安排了小屋子,晚上便写方子调整用药,白日他同大公子去寻草药,太子妃亲自操持制香。柳府上下谁见着他都得尊称一声:“张先生。”张简在柳府住了一月有余,到腊月小雪,他再诊时,二夫人的病的脉象平稳许多。柳盈月用钳子挑拣香料,心中一喜,连忙唤人:“素云。”素云早已备好了银两,往张简手中塞。张简原也不在意银两有多少,便放下,还叮嘱着:“此后用香可稍减些,但三次焚香,不可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