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辉见他佝偻着背,拿着生铁镣准备放到营中,顺便跟他打了个招呼,声音虚浮:“将军,标下先行告退。”廖辉点点头,也从另一侧路回营中去了。付尘一入杂具帐里,还未待将手中的铁球搁下,便力泄气竭,趴倒在地,甚至未看到此刻帐中竟还有一人。贾允来帐中本是选一备用马鞍临时应付,谁知突听得背后传来人身倒地的声响,诧异回头,走过去将地上的士兵扶起来。“付尘?”贾允将其扶起,认出是前些日见过面的人,“你这是……”擦身与其对视时,贾允下意识以为他刚刚是昏厥在地,扶起后却发觉青年眼神清明冷冽,教他倏然一愣。付尘立即撇看眼去,暗自挣脱他手,低首解释道:“提督,标下是因为训练后腿突然抽筋,才在门口绊了一跤。”“我知你一向沉心修武,但也要注意身体状况。今午这么强的烈日,莫要为了修习中暑走火,可是不妙。”贾允沉声道。付尘点头,未再多言。指尖陷进衣缝,等着他赶紧结束对话。“吃过午饭了没?”贾允不慌不忙地拍了拍一旁几个鞍鞯上的土灰,追问道。“还没。”付尘答道。贾允扭首说道:“现在赶紧去罢,军里这些兵痞子吃饭都是抢的,去晚了可就没了。”付尘一听此言,登时应声颔首,掀帘而走。贾允朝后瞥了眼他匆忙而走的身影,又扭回帐中在那几个备用的旧马鞍上挑选。付尘腹中空空,今日正午的太阳晒得毒,全身水分都蒸发得厉害。难得他不似往常,真切地生了些饥饿之感。于是仓促回住营处饮了碗水后便赶往炊食营。刚从一帐角拐出,忽见一身形健硕的男子横在面前。付尘只当自己挡了他的路,转而准备绕过去,谁知他又斜跨一步,正拦在他面前。这等挑衅之举不知已是第几回遇上了,他心中冷笑一声,看来是连老天爷都阻他安生地饱餐一顿。付尘缓缓抬头,看向面前拦路的男子,光论身高,他直起身后倒是差距不大,只是这人肌肉魁梧宽厚,武服下包裹的身躯隐隐透露着强健,露出的手腕也是硬而有力,看上去便知力气极大。不逊于廖辉的劲道,但明显能感受到更为年轻的爆发力。青年懦懦开口:“请问……有什么事?”魏旭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也打量了他一周,见他此时没有丝毫气力的神状,心中更是不屑,说道:“我听说你平日多受廖副将单独督训,便想来看看你是真有本事……还是他有意包庇你的无能?”边上已经开始聚集起了几个士兵,江仲领头望向付尘,眼中是嘲弄和看好戏的神色。付尘感到来者不善,也不欲与他争辩,转身朝他及身边一众人,主动退让道:“便是我内力不足,武功与诸位弟兄相比还差许多,所以向廖将军请教一些方法。”付尘有意避开了先前贾允对他透露的提拔之意,但这话并未让魏旭放弃与其较量的念头,反而引起了更强的胜欲,他接着道:“既然这样,咱们也正好去比试比试,来看看你平日练得到底有无效果。如果你打不过我,看来廖副将这些天也只是在同你浪费时间罢了,你该干嘛就干嘛,别整日占着闲余位子,私底下作出多大阵仗……”付尘心知这比试是躲不过了,便也不再回避,只得任由他推搡着去往比武场。掩在袖中的手腕活转两下,方卸下铁镣的刺痛犹存。时刻提醒他的是,无论他进还是退,无论他有意遮还是显,无论在庙高抑或兵营,杂碎遍处皆有,相较于私设暗箭之人,他反而感谢能直言不讳的人。青年直腰加快了脚步速度,不动声色地躲开身后钳制他的人。魏旭看他如此积极,想必是胸有成竹,也起了两相较量的兴味来,没顾及他僵硬且迥异往常的行路姿势。付尘抢先一步到了习武台上,边回头望了望身后跟随的众人,前来观望的几乎都是新选的轻骑兵,有的在训练场上打过照面,但不知道名字。包括眼前这个前来宣战的,也是他之前在骑兵营中见过的亲兵。他暗自握拳,适才训练完的肌肉酸胀感还未消退,转念定了定心神,他知道这场比试一旦开始,他就不能输,不能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输。输了,便是麻烦,赢了,便是机会。魏旭在台上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青年,发丝垂散几缕在额前,眉眼低垂,脸颊因汗液的洗涤更加苍白。胸腹处的栗色衣袍此刻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一段瘦削骨感的身体线条,显然是刚刚训练后的汗水还未干透,怎么看都是那副营养不良、气力虚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