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屿单手翻着小本子,一颗五角星下写着,记得添油;这事是真忘了,等回滨城一定先去。
再往下,■■■,一团黑,阮青屿却记得清楚——凌泽,有儿子?
涂黑都没用,有点可笑。
舒舒服服地在浴缸里躺下后,阮青屿继续往后翻小本子,瞬间人呆滞住,
香格里拉,夜晚。小丹不是我儿子,我单身。
字迹歪歪扭扭,每个都硕大,沾满整面合页。
阮青屿瞬间从浴缸里坐直,又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这确实是自己的字迹,虽然丑了点。
所以,这个我是凌泽?他昨晚有来过?
他急急地又往后翻小本子,依旧是硕大的丑字,沾满下一个合页。
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字写得用力,“你”的最后一划,甚至穿透纸面。
阮青屿触电般,把小本子往身后一甩,头埋进被窝里,简直是要疯。
这个我,又是谁?
在车祸出院半年后,自己准备的小备忘本终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但是看起来却这么离谱。不像是备忘录,更像是怀春少女的日记本。
阮青屿躺在浴缸里一动不动,草场的风越窗而入,带着轻盈的草香和新鲜的牛粪味,很独特。小备忘本丢在浴缸外的木地板上,被风吹得哗哗响。
阮青屿拿起手机,给吴老师发了个微信:妈,上周我去朝天寺拜拜,忘了添香火钱,你有空去帮我补下。
吴老师回复:ok。
这下了无牵挂,那个怀着春的记事本,可以烧掉了。
可两面合页的确是自己的字迹,跑不掉。我想你,是谁在想?又到底想的是谁?
门铃叮叮当当的地响起。
阮青屿反而闭上眼,决定今天罢工,哪都不去;反正刘局是阮院长的马仔兄弟,自己也不需要再费力应酬,细想起来,阮院长千里迢迢的跑大西南接活,多少也是有点底子在的。
他就这么任由门铃响着,直到阮院长浑厚的男中音又响起。
“阮青屿,开门呐。资本家来催命了啊。”
“二叔,我在楼下,你走下面啊。”
阮青屿大声回应着。
一分钟后,阮院长喘着粗气从底层南面的门走进房间。
“这什么狗屁设计啊,那要门铃和门禁做什么。”阮院长也在抱怨:“小屿,人呢。”
“这里。”阮青屿的声音从遥远的浴缸深处传出来。
阮院长走到浴缸边,只见阮青屿平躺在长条形的木桶里,下面垫着蓬松的白色棉被,套着睡裤,裸着上身,双手拿着手机,交叉放置于胸前,半眯着眼,安详宁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