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秋摇摇头:“钟贞了解我,她知道我是不会给自己昏天暗地,要死要活的机会。”
杜惠叹了口气:“你替她选好了墓地没有?”
谢明秋说道:“我已经把骨灰交给她妈妈带回老家了。她妈妈年纪很轻的时候就带着她改嫁两次,饱受艰辛,晚年的时候,有女儿在身边陪伴,也算是一种补偿。我想了很久,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杜惠到底是家庭妇女,又忍不住问:“那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谢明秋平心静气说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杜惠不依不饶:“他们害了你朋友,不能就这样算了啊。”
“这都跟我没有关系,钟贞希望我能够过新的生活。”谢明秋淡淡的说道。
杜惠不放心地看她一眼:“明秋啊,你真撑不下去,最好去看看医生。”
这时,谢明秋的手机音乐响了,她接起来,只听见她说道:“到了?好,我下午来拿。”
杜惠问道:“一会儿要出去啊?”
“嗯。”谢明秋点点头:“钟贞一直想买一只水族箱搁在客厅,养热带鱼,刚才花鸟市场打电话来说,有货了,请我去拿。”
“明秋啊,不是大姐多事,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走火入魔的!不如大姐帮你重新介绍个对象,绝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这回保管你满意!”杜惠踌躇满志地保证。
“不,杜姐,永远都不要再帮我安排,我愿意这样,谢谢你。”谢明秋断然拒绝。
杜惠笑了笑,自顾自的说道:“你啊,现在还伤心,过一段时间恢复过来,就好了。”
谢明秋神色苍茫的走在人行道上,天空是那么蓝,路边的火鹤花开得正艳,火红的大把大把,那样浓烈的炽热如一种不死的激情,未知疲惫的欲望,似要将人的整个生命都燃烧起来。
激情褪却后的平淡人生,虽死而无憾。
谢明秋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自言自语的问道:“钟贞,我该怎么办呢?”
她抬起头,热烈的阳光闪花了她的双眼,她定一定神,低下头来,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江防大道上。
忽然想到,曾经有人对她说过:在漆黑的夜里,他找不到一个可以与之共同分享寂寞的人。然后,整个人便罩住了她的天空。
江风猛烈地拍击着她的面孔,她微微的笑了。
每一个夜晚,都有一个人身在别处,却与她共同欣赏着这片夜色中的江景,耳边轻轻飘来一首熟悉的曲子:giveaagic,此生就永不再爱……
他们都不再是寂寞的一个人。
一个星期之后,谢明秋正准备出门,方如林忽然登门拜访。
“请进来坐。”谢明秋朝他点了点头。
方如林的神情十分憔悴,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谢明秋冲一杯茶给他,他一饮而尽。
谢明秋取出那只小小的丝绒口袋,递到他面前:“麻烦你还给关昊。”
方如林微微诧异:“谢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谢明秋摆摆手:“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关昊一定替我安排了一些补偿。可是我并没有损失,亦谈不上补偿。我之前所以收下这件礼物,还并不知道我的心在哪里,现在我确定了心的方向,该是把这个还给他的时候了。”
方如林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作为一个秘书,我是不应该多嘴的,但是我今天并不是以秘书的身份来找你,而是以朋友的身份,那样,我就能说出心中想说的了,可以吗?”
谢明秋微微点了点头。
方如林终于吁出一口气,缓缓开口:“看得出关总的心里也不好受。我跟了他十年,从来没有看见他这样灰心丧气过。他曾经对我说:男人并不怕输,这一次输了,回去喝点酒睡一觉,明天就可以赢回来。男人最怕的就是输不起,那是怎么都赢不回来的。昨天他和商小姐在纽约注册结婚后,打电话给我说:如林,我一败涂地。到底要怎样,我们才能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对的人?我回答不上来。但是我想,谢小姐,你应该是知道的。”
“不,”谢明秋轻轻摇了摇头:“这也是我穷其一生,所要追寻的答案。可我知道,要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那需要很大的运气。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运气。”
方如林缓缓说道:“照理说,到了我这把年纪,已经不再去相信爱情这种年轻人的时髦玩意儿了,可是,你们让我这个半老头儿大大惊讶到了。我曾经跟关总在华尔街的许多同僚打过交道,他们无非是在第五大道供着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然后往世界各地寻找刺激。关总遇上你,是他的幸运,至少他曾经有过真情。你不知道,要他们这些在金钱、财势堆里打滚的人有真情,是一件比登天还要困难的事情。”
谢明秋平心静气:“你应该说,我遇上他,也是我的幸运。如果没有遇上他,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这番爱的价值,是他让我懂得爱是什么。他是我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
方如林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关总说,如果你想去伦敦大学念书……”
谢明秋打断了他:“那又算什么呢?只不过换了一个地点而已。”
方如林叹口气,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谢明秋微微挑起眉,笑了:“我是一个没有文凭,又没有一技之长可以防身的女人,只能任凭命运的洪流将我挟裹着带走,以后的道路也不外乎如此,找工作、适应新环境、认识新的人……一切回到原点,都要重新开始。可是我会继续活下去,只要有阳光和水,我就会活得好好的。今年,我二十八岁,运气好的话,在三十岁之前还是可以找到一个能够结婚的人的。至于爱情,我已经不大去想那个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