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泡在满河的血里,看着阿爹的、二叔的、四叔黄叔李叔小叔们的尸体……
他们一个摞一个像垃圾般毫无尊严的被叠在那里。
有个用黑巾遮面的人骑着大马,马蹄在她的头顶踏过。
“废物,若不是你拍花门办事不力,何须我带人千里奔袭而来?”声音低沉的男人呵斥道,“小阿妹拍走了吧?”
“梅氏出手了,您知道他活人造畜从无失手。”有另一个男人在答话,用很谦卑的语气。
她继续泡在血河里,看着屠村的人一队又一队的从山林里穿梭而出。
“老大,只留了村长一个活口,村民的数量比册子里的只有多没有少。”
“泼醒他,让他回话。”
之后,她听到了村长颤抖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全家?还有没有王法了?”
“村里一共有多少人?”那个低沉的声音问。
“你个卵泡,你个老西四,你脑西搭牢哩……”村长边哭边骂,就是不答他的话。
黑暗中有“啪啪”的声音响起,村长在惨叫,打得越响,他骂得越狠,直到有人向那个声音低沉的人报告。
“老大,已经点过了,连这个活口在内,一共137人。”
村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号:“到底为了什么,我全村137人做错了什么,一根苗苗都不给我们留?”
有抽刀的声音响起,然后那个声音低沉的人冷笑一声:“一村贱民,能为贵人而死,是尔等的福气。”
村长倒下了,血糊糊的脸就在她的头顶上,她眼睁睁的看着村长的眼睛从欣慰到毫无光泽……
满村139人,只剩自己,和弃婴塔里的大武哥。
……
小道士将《临安志》这本书打开盖在自己脸上,嘴里哼起了听不清的小调。
“乖宝贝,要睡了,天黑了,阿爹起来了,阿娘也莫睡,脑袋别在腰带上,挑盐担子给阿女挣嫁妆……
她已经预知了自己最终的命运,无非是死在复仇的路上。
但没有人能踩着哭泣岭满村137人的血和命享他的福,不管是哪个贵人,不管有多贵,谁享了福,她便杀了谁。
她小七妹什么都没有,唯有一身反骨。
提刑司
京都汴梁,提点刑狱司。
“大人,临安府我带人轻车快马去一趟就行。”
陈南山咯吱窝下夹着个算盘拐进了正堂。
“不就是个下九流的拍花门吗?哪用得上你亲自去跑这一趟?”
“你可知道你出行一趟,我得安排多少人,一来一回个把月,得花多少银子?”
他杂七杂八的说了一通,对面的男子端坐在圈椅里充耳不闻,正认真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