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殊安静待在屋内,等着苏棠回来。等来等去却又等的自己心中烦躁,他干脆起身去了市集,过年的物件虽然都添置好了,可还是买了些果脯和糖葫芦。她总爱吃甜食。没想到回去的路上,竟遇见了布庄内帮忙的伙计。那伙计也是认识郁殊的,见到他忙行了一礼。郁殊蹙眉:“你怎的不去帮忙?”“帮忙?”伙计愣,片刻后才道,“苏姑娘让咱们都休息到初八啊。”初八。郁殊闻言越发待不住了,抬脚便朝布庄走。布庄内果真空荡荡的,莫说宾客,便是人影都少见,只有一个纤细的背影坐在一旁的桌前,手中拿着针线忙碌着。莹白如玉石的手指捻着一根细细的银针,额前一缕发调皮跃到她眼前,微微摇晃着。听见动静,苏棠头也没抬:“今日不做生意。”“……”郁殊一动未动。未听见回应,苏棠突然反应过来,抬头朝门口望去,只看见郁殊站在那儿,仍穿着绯衣,逆着光站在那儿,身姿颀长,容色惊人。“你果真没将我昨日的话听进去吧?”苏棠无奈看着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衣裳,良久转头将衣裳包在绸缎包袱里,拎在手中。郁殊张了张嘴,终只道:“我来接你。”苏棠睨着他,明显不信,却也没多说什么,只笑了笑道:“既然来接我,那便回吧。”郁殊看了眼她手中的包袱,分外珍视的模样,心中泛了泛酸,走上前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郁殊让高卫众人在除夕这几日休息了,二人回到小院,苏棠便将包袱收了起来,忙着包月牙馄饨。郁殊自然帮忙。待得包完,天色都有些暗了下来。井水冰凉,郁殊直接将苏棠留在房中,自己去了外面。苏棠看着郁殊独自一人去外面水井旁洗刷的身影,心中仍有几分不可置信。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他,和如今水井旁忙碌的他,截然不同,却又都是他。她不由想到,这是他们共度的第二个年。“在想什么?”郁殊走了进来,手里却多了一个紫檀木箱。苏棠摇摇头,看着他手中的箱子:“这是?”郁殊轻哼一声:“不是你说,过年应当穿新衣?”说着,他将箱子塞到她怀中。苏棠顿了顿,将其打开,里面放着一件海棠红苏绣月华裙,还有一根珠钗,瞧着便价值连城。“今年开始,每一年我都会记得真真切切。”郁殊将珠钗拿起来,簪在她发间,声音低哑。苏棠嗅着身前的淡淡松香,想到以往管家面色平静的替郁殊送来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礼物时的情形,不由笑了出来:“好。”话落,她起身走到里屋,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今日从布庄回来时的包袱,放在郁殊手里:“试试?”“什……”郁殊的声音在看见包袱内的绯衣时顿住,好一会儿不可置信道:“给我的?”苏棠点点头,又忙解释道:“你平日在大臣面前还是穿自己的衣裳,我这针线活怕是拿不出手。”郁殊却只看着手里头这件衣裳,上好的绸缎,宽袖窄腰。她只送过少年阿郁一件茶白色衣裳,如今这件可比那件好的多。“你今日说去布庄忙,是为了做这件衣裳?”郁殊克制不住微扬的唇角,双眸在烛火中泛出几分流波。妖孽。苏棠暗诽,仍点点头。郁殊爱不释手拿着绯衣,下刻突然转头走到角落,将衣裳放入衣箱。苏棠疑惑:“怎么?”“明日穿。”郁殊看着她,余光瞥到什么,身躯一震,下刻缓缓将其从衣箱拿了出来,火红的嫁衣的颜色。郁殊满眼的惊喜:“棠棠……”他曾几次三番求娶,她均未应,原来她早便将嫁衣备好了吗?苏棠朝郁殊手里的衣裳看去,脸色一变。郁殊何等的聪明,见她这般,顷刻反应过来,转头看着手里的嫁衣:“这是……当初那件?”苏棠:“……我忘记还给李大哥了。”郁殊眼中的惊喜顷刻消散,他仍记得她穿这件嫁衣时的模样,如霞如练,好看极了,抿了抿唇,将嫁衣放了回去。只是将手抽出来时,“嚓”的一声,嫁衣的袖口坏了。郁殊眨了眨眼,看着苏棠:“抱歉,棠棠,我不小心扯坏了它。”苏棠一滞,他这算哪门子不小心?郁殊见状,转头便走了出去,背影都在生着闷气。她不嫁他便不说了,竟还留着旁人给的嫁衣。可走到门口,终究又不甘的回头道:“我去点炮竹。”苏棠怔愣,继而垂眸笑开,走到外屋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