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禾抱着人,偶尔给他擦擦汗,闲着厉害就哼几句小曲儿。一会儿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像个可怜巴巴的望夫石。就这么不着边际地东想西想的,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乌栾不再做噩梦说胡话了,除了会呼吸,整个人像具极其安静的俊美雕像。仙魔之体,似乎已经释放成型。弗禾把他妥当地安置在一处中空的石洞,自己则找了另一边静心打坐。操心劳神的,他就小小地调息一下。谁知,这一调就调出了问题。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仙魔(21)茫茫雪域冰冻彻骨,目之所及无有人烟。天苍地荒,不见生灵。而在雪山的另一面,仿佛正有一场巨大的风暴在酝酿,几欲撞碎一切表面的安宁。对于周边悄然变化的时间环境,弗禾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忍不住担心被他无意之中抛在山洞里的人。唉,一不留神,又要失信于人。一把素伞圆满地撑开,挡住扑面无情的风雪,其余的事,弗禾现在想管也管不着,只能先找到出去的路。他也算是明白了,冥冥之中或有神秘推力在促成自己一次又一次于时间与空间上的跨越,事出必有因,没理由不是一种注定的安排,等着看就好了。脚上还是那双由乌栾亲自为他穿上的皮靴,正微微发着热,替他抵御严寒的侵袭。雪域在天岘大陆的地位如同九死秘境,冷是一方面,路也不好找,此外,传闻还有凶兽出没其中,寻常修士来都不敢来。弗禾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凭着直觉,向动荡中心缓缓靠近。来都来了,越危险的地方,他越要去探个究竟。不出意料,那地方果然有动静,人声兽吼混杂一处,是斗法还是角力,不好说。弗禾思索一瞬,捏诀点香,身形渐渐隐没,这批匿息烛的质量不错,持久耐用,能使人完全与周遭的冰寒融为一体。弗禾的移动速度不快,时刻注意周遭可疑痕迹,一只脚向前踏去,又缓慢收回。无它,地底深处被人布造了一种不易察觉的结界阵法。布阵者的境界比他低,破是好破,就是容易惊动里面的人。这会儿一切情况还都未明,轻举妄动的话,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但好不容易碰上会说话的活人,弗禾还想去打听一下如今天岘大陆的年份纪事,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原地沉吟了一会儿,他勾起唇,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小瓶。瓶塞打开,瓶口倾倒,一只晶莹碧透的小虫伸头伸脑,从里面迟缓地爬了出来。这算是“祝弗禾”的私藏之一,够得上是灵宝一件,只可惜成长的年岁还不够久。幸而有灵泉相助,最近又在养兽囊里长大了一圈。“懒虫。”弗禾笑笑,手指挠挠小虫圆胖的肚子,道,“看里面哪个人最不顺眼,咬他一口去。”发完令,他便悠悠然地停在结界边上守候,欣慰地看着小虫扭扭身子,安然无恙地穿过防线,结界毫无异动。身为虫主,自然能与虫儿五感相通,甫一进入其中,弗禾便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重腥臊的气息,比血的味道可脏污得多,看来向,就在这以拱形簇拥着的重重雪谷之中。大雪山亘古屹立,也不知藏着什么秘密。而事实也揭晓得很快,雪域这时候还并不成域,没有浓厚不消的怨气,也没有经年不散的霜暴,天地灰暗,厚云掩光。因为它的护山神兽马上就要死了。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倒在堪称巨大的血泊之中,九尾去其二,皮毛沾上团团脏污,那血泊大得宛如池海,血色不断向外围蔓延流淌。仔细看,浓稠发乌的液体中还掺带了些别的东西。天生狐胎并不足月,因此尚未成形。脆弱如厮,根本斗不过被人蓄意种下用以杀胎的毒蛭。再看旁边正在对峙着的两方人马,说不清谁好谁坏,不过无疑,这是一场违背人性的杀害。小虫个头小,爬得也慢,弗禾能看到的景象没有太多,但匆匆惊鸿,还是令他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看的东西。“懒虫,再往那边去一去。”弗禾眼皮一揭,发出了新的指令。可惜那虫儿的道行太低,脑容量也不多,只光记着要咬人的事,还在不停往既定的方向挪动。那左右摇摆的样儿,明显是在寻觅一个最佳的目标。弗禾扶着额头,不打算指望它多少了,正想索性什么都不管直接破界,然而接下来的视角里画面一晃,一截淡绿的衣角一闪而过,事情好似又出现了回转。弗禾抱着臂,觉得妥当了,“好虫儿,就他吧。咬完了,回去给你多喂几口零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