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富绅里,最有名的便是平吉季家。而这季老爷子,家里就有两个正值妙龄的女儿。双花并蒂,明珠成双。弗禾:“您的外祖平生最疼惜自己的两个老来女,怎么会因为一点荣华就舍得令其入宫为妃,终身禁锢于一城。哪怕许以后位,也不会那般仓促急切。”闻言,辜辛丞神情恍惚,低喃道:“外祖平生最悔,便是未能亲自给爱女备上嫁衣。他十年未踏进京城一步,直至临终,身边也只有我一人而已。”“我知他心中有怨,却不明这怨恨何来。”弗禾咳了一声:“平吉饕季尽炊金,引得华璋入帝亭。难怪民间曾有疯痴人笑言:季家的金子多得都可以烧了,把豺狼似的帝王也引了过来。”引狼入室,无外乎此。辜辛丞盯着绢帕上的字眼:“我原本,是不信这些的。”弗禾:“事实如此。”他想了想道,“能查到这一层,大人派遣的,该是可信之人。”他还是比较理解这种人生大变造成的冲击的,毕竟看了那么多了。大家非亲非故,多余的不用说,留足时间给人消化就是了。而弗禾自己,则是一手捧着苦药汤,一手托着三鲜粥,望着变成五位数的积分总额,心里还算满意。今天便是辜辛丞思过的小庶子对于这个结果,弗禾倒是没有料到。辜辛丞没让别人假扮自己在府中称病不出,而是设法令梵兴帝厌弃降罪于他。能够继续宅在家的目的达到了,但也差点变成失业待岗的一员。哪怕有再多的资本,也不够这么造啊。而且纸包不住火,万一哪天帝王想起来,要把人叫过去一通臭骂解气,找不到他又该怎么办?辜辛丞已经单独静思了整整一天,滴水粒米未进,脸色看上去比弗禾这个真正的病人还要白一些。对于弗禾的隐忧,他只是漠然地瞥过来一眼:“若有那天,府上家丁会如实转告,我去了平吉,祭奠外祖。”弗禾心头明悟,转身仔细打量他们停留的这间驿站,原来在自己昏睡的那几天,路线已经悄然发生改变,向偏移的方向进发了。这宫里的消息要么打探不出,甫一有了线索,就是这样大的炸雷,是该缓一缓。“也好。”弗禾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把纸扇来,展开在脸颊边晃了两下,发丝飘飞又落下,“替脱不开身的长辈们到老爷子墓前陪陪他,一片孝心,无可指摘。”见人毫无反应,顿了顿,弗禾合起扇,秉着人道主义精神劝慰道,“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到时候我还好好站着,你却倒下了。再伤思,往事已矣,来日可追。老爷子若见着你这副消沉模样,指不定多心疼呢。”男主的身世是很好没错,但幼年丧母,少年丧父,连疼他的外公也早早去了,唯独剩下的一位天家近亲,皇室荣尊,怎么都会有一层隔阂存在。这样算起来,除了家里冰冰冷的金库,也没什么特别实质的暖和气儿了。这世上,有人偏爱金银外物,却也有人重情重义。弗禾的积分成就里有辜辛丞的一份功劳在,没有男主的信任和配合,他早就变成了渣渣灰。于是,在驿站周围转悠了一阵疏松了筋骨后,他便端着一碟隔壁膳堂里刚刚做好的蒸饺上了楼,正正地摆到男人跟前,笑道:“多少吃一些,旁人的过错,折腾自个儿做什么。我尝过了,香着呢。”好声好气,软和和的。论哄人劝人,弗禾修炼的本事可不低。三分真情加上七分经验,和事佬、小棉袄当多了,泥做的人都能吐出几句俏皮话。“怎么的,大人要大摆官威,非得让在下亲自布菜不成?”少年煞有介事地挽起袖子,“谁让您三番五次救了我的命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一只饱满圆胖的饺儿被盛放进辜辛丞面前的小碗之中,香味浓郁,男人却无动于衷。弗禾挑眉微笑,慢悠悠道:“让我亲自喂你也不是不行。”说是这样说,却没有真的动手的打算。辜辛丞的信号接收器似乎有些延时,半晌之后,才终于抬起眼,伸手挟筷,将饺儿放入口中。“如何?”这样油腻的东西,弗禾遵从医嘱,爱惜小命,可不敢多吃。咀嚼吞咽后,辜辛丞的嘴角渐渐地产生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