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又急了:“咱们哪一个修炼到什么集大成的步数了啊?人是铁饭是钢啊,你怎么这么倔呢?”沈念一怔,脑海中飘过了一句话。姐夫谢轩涕泪纵横,对她叹道:“你也知道你姐姐的脾气,我劝不动她的。”是啊,姐姐的脾气从来倔强,但她对自己只有百般宠爱,牵肠挂肚,连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她闭上眼,鸦羽般的睫毛渐渐漫上水痕。她折磨自己,却不该折磨爱她的人。她睁开双眸,眼圈微红:“好,我听你们的,我吃。”柳如烟顿时松了口气,笑容也重新挂在脸上:“哎呀,这才对嘛!快过来快过来!”顾庭花连忙将榻上的小桌往沈念的方向推了推,又把碗碟都转向她,顿时吃的更香了。窗外,许遇尘透过半开的缝隙,见沈念朝顾庭花的床边走了过去,他这才离开,但神色仍旧凝重。沈念一定有事情瞒着他们。初冬已至,天凉得格外早,街上的人提早翻出了冬衣,喷着白气与邻里打招呼。顾庭花的伤已经好利索了,宫里得到消息后,立刻召五人来到司天监,商议新一年的亚岁祭天礼一事。虽说新的一年,却也没有什么更新鲜的主意,献礼照旧是那些步骤,只不过表演上变了点花样。玲珑天塔建成,献礼则围绕此进行了调整,国师洗天清正站在司天台跟五个孩子商议着,一个小道士忽然奔上前来,弯腰同国师传话。“大人,陛下突然驾临,已至星辰阁,传水神大人觐见。”沈念一顿,身体紧绷起来,她应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虽小道士朝司天监走去。按理来说,若是她偷偷跑回北境的事情败露,圣上应该更早传她进宫,不可能等到月余后才召见她,可眼下突然召见,确实猜不透是什么事。她谨慎地揣度着圣意,离司天监每近一分,就想到了一种新的结局。星辰阁的大门缓缓打开,她许久未见皇帝,星盘大阵映出的面容,仿佛比之前更加威严持重了。她即刻跪拜行礼:“臣参加陛下。”安道年仍像初见时那般微微一笑,招手让她走近:“起来吧。”沈念走近,却听安道年突然来了句:“沈念,你的气色不太好。”她抬头望向那双锋利的眼眸,整个人一怔,慌忙避开了视线:“上次追查贡品失踪一案,臣与公主同行,却惨遭埋伏,致公主受了重伤,臣心中一直不安,请陛下责罚。”安道年阔袖一拂,命她直起身子:“朕若是怪罪你们,不必等到今日。”沈念立刻站直了身子。皇帝的声音静如秋水,缓缓道来,却令人不寒而栗。他的脸上同样无波无澜,“你二人受埋伏一事,宫里已着手在查,或许事关蓬莱。你们几人就专心筹备祭天礼吧。”“是,臣遵命。”诸事顺利,沈念松了口气。好不容易面见圣上,她开始犹豫着想要问问心中一直惦记的一件事。只听安道年突然开口:“你的父亲一事,暂且还没有新的消息,现下时局不稳,你先安心待在国都罢。”皇帝仿佛一眼就将自己的心思看穿,沈念惶恐地回话:“是,多谢陛下劳心惦记。”静谧的流光仍旋转不停,映出沈念脸上的一丝悲色,安道年英武的脸庞一半落在阴影里,目光淡淡落在眼前人的脸上。安道年盯着她苍白的面色,眼中动摇了一瞬:“还有,莫要在意市井流言。人心向来不古,就当是以此告诫自己慎言慎行,收敛锋芒罢。”沈念诧异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眸子,又垂下头去,眼眶酸涩起来:“臣明白了,谢陛下。”安道年的话里仍听不出悲喜:“沈念,朕还是希望你能抛开杂念,一心一意修炼。天道无常,修者,修身修心,只有摈弃世俗杂念,无牵无挂,才能心无旁骛,臻至化境。朕一直看好你。”沈念又是一阵惶恐,心中压力骤增:“谢陛下青睐,臣教您失望了。”安道年看向星盘大阵:“非也,朕倒是很希望,你是朕的孩子。”沈念惊得一怔,整个人僵在原处,连眼睛都忘了眨。这不该是一个九五至尊对自己的臣子所说的话。然而接下来的话,却更令她震惊。“世人皆知我是人皇,其实,我也是拥有土系灵根的修士。”沈念恍然大悟,世人皆以为四皇子的母妃是位土行修士,原来他的土系灵根,并非继承生母,而是继承了他的父皇!他沉吟良久,脸上突然泛起寂寥之色:“十年前修界一场大战,修界损失惨重,御灵强者几近灭绝,火修一门叛逃,躲在南境至今都不肯露面。如今,朕好不容易凑齐了你们这些孩子,看着你们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