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先于大脑一步做出反应险险偏头躲过,疾速退了一步同时转过身来,迎面又是气势汹涌的劈头而来,他借着月色才看清对方手里晃出寒光的刀刃,瞳孔骤然紧缩,猛地伸手扼住对方腕骨,刀尖已至眼前不及半寸的位置,他手背青筋暴起,咔嚓一拧——骨骼的脱裂声在沉沉夜幕里清晰响起。对方蓦然吸了口凉气,下一瞬周觐川猛然踹出一脚,面前的人连退两步,比他还要壮出许多的身型极轻微地一晃,随即迅速站稳,狰狞着脸色再次扑了上来。黑暗中两人扭打在一起。对方的五官看不清晰,只依稀间听见他口中低骂出声,不是中文,像是泰语。他的格斗路数凶狠异常,像是职业保镖、杀手一类,周觐川招架着也觉勉强,并深知自己体力不占优势,再耗下去势必下风,伺机摸向腰后之际,对方的铁拳已贴着他的脸砸到树上,震得他耳边空空发响,他迅捷闪身,同时拔出枪来:「砰」!远处有车灯向着他们的方向驶近。对方肩部中了一枪,身型一顿,神情更加可怖,倏地扑上前来不要命一般劈手来夺他的枪。周觐川不知道车上来人的身份,不敢再贸然浪费子弹,只半秒思虑间躲闪不及,被对方掼到了另一颗树上,碗口粗的树杈咔一声生生撞断,他紧皱了下眉,对方的手已经掐向他的喉咙。身后凌乱着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警察!!不许动!!」「周队长!你没事吧?」冰凉指尖已然触到他的脖颈,他突然反手抓住头顶一支旁岔树干凌空跃起双脚猛力前蹬——后续是对方继续强烈反抗拒捕,被赶到的栩州同事击毙。他们扒开地上人的领口,他的左侧锁骨下有处花纹纹身,跟黄蟾后颈上的那个相同。几个人上车。副驾座上的人回头愤愤道:「常队还在码头,那边现在全封锁了,这回黄蟾插翅也飞不出——欸?周队长,你受伤了?」周觐川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自己的右边手腕果然在流血,但他麻木着没有感觉,刚刚他撞上树的那一下比这要痛得多。先前在医院里给周觐川放过水的那个文弱小警察在后座上仔细检查着那只黑色箱子,片刻后,抬起头推了下眼镜:「是这个。」车上除了司机另几个人都望了过来。他手指前端指着箱子密码锁的位置,从隙缝里抠出一枚小巧的黑色追踪器。周觐川想到放进这枚追踪器的人,眼底一振,神色骤然绷紧。回去简单处理过伤口之后付朗那边有消息,原定的交易地点果然是假的,现场抓了两个人回来,但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知情,声东击西障眼用的道具罢了。周觐川挂了电话,脸上宁静得晦暗不清。护士系紧了他手腕上的纱布,正欲开口再嘱咐他时,他沉着脸起身快步走出了医护室。黑色车子在凌晨的夜色里呼啸而过。她失联这么久,他有种清晰的不祥预感。目前最好的一种可能是她被怀疑在跟封岭对峙,最坏的一种是——他不愿再往下想。他去查监控,从山间的度假村到城西的别墅,快天亮时终于见她最后跌跌撞撞从屋里冲出来跑上了车,随即车子转弯驶出小区,大门前正对着的监控拍得清晰,她的表情和姿势怪异僵硬,颈侧抵着个黑色的条形东西。周觐川惊愕盯着屏幕,那一瞬间耳边鸣得比刚才那一拳砸过来时还要厉害。一旁的保安看看屏幕,又瞅瞅他,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热心插话:「你们在找这一户的人啊?这家刚才还有个男人受了伤,头上全是血,刚被人接走了。」周觐川低头把那只卡住的小熊拿出来,沉默摁进了手心。先前他就隐隐觉得这一次的信息来的太顺利,或者说是在面对黄蟾时,他总是忍不住的想把事情复杂化。那天在码头的办公室里他无意注意到,那尊佛像到达时,另有一辆船同时返航回泰国。他心里存了个疑影。越是刀口舔血的人,越是对信仰执着,他们做事没有底线,却也会恐惧报应,归心神明,就错觉自己也能心安理得。黄蟾这么虔诚,真的会亵渎佛祖来求他那一己肮脏私欲吗?他们去了城郊的码头,同一时间,也有一艘船途径这里去向泰国。出来时他们碰上个清洁工,常年受着海风的脸比实际年龄粗糙十岁有余,塞过去两包烟之后款款而谈:他们这边地方小,船也少,不过人可不少,前几天就有位身家很大的生意人过来,光保镖就带了好几个,全都是人高马大的泰国人,见了人就双手合十……人家信教,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拜佛,做生意什么的都是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