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到处都是私家园林,今天顾元奉去的地方也是个私人园子。
只不过这地方平时也跟梅园那样可以租借给旁人设宴游玩,且常年都有同好雅聚、珍玩拍卖等项目可以参与,顾元奉一掷千金为佳人的名头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周家三叔便是这处园子的主人,据传前任园主与他志趣相投,欣赏他的才华高妙,所以无偿将园子转赠于他。这么大一个园子说送就送,谁听了不得羡慕不已!
那是从那时候起,周家三叔在金陵算是声名鹊起。他一个没机会袭爵的侯府三房,日子过得倒是比他兄长要风光许多,到哪都是达官贵人的座上宾。
就连顾父这位驸马爷也觉他算是个姿仪不凡的风流人物,由着顾元奉跟着他学琴。
至于男人寻欢问柳那点事,顾父自己不喜欢那种地方,却也不会对旁人的风流行径说什么。
君不见国子监周围便建了不少花楼,叫那些年轻学子一出门便能享受那“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待遇。
若是非要拘着儿子什么都不让他接触,他往后说不准就轻易被外头那些人把魂勾走了,再叛逆些说不准还要哭着喊着要跟青楼妓子厮守终生。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秦淮河畔多少富家子弟散尽家财、多少寒苦学子荒废终身,大抵都是情色惑人。
家中长辈管得再严,也不可能一辈子把儿孙拴在自己裤腰带上,还是得让他自己多瞧瞧、多看看、多长些见识,学会自己去分辨好恶与是非。
现在他们都还在,出点什么事他们也能兜底,若是等他们撒手人寰再叫人把他骗了去,那后果恐怕就是引祸上身、举家败落了。
顾元奉不知道他父亲的诸多考量,他跟着周家三叔学琴确实学到了不少真本事,也通过周家三叔结识了不少精通曲艺的乐坛前辈。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周家三叔确实是个很好的老师,不仅教授琴技颇有耐心,言语间还从不轻慢任何人。
就连对待那些出身不好的歌伎舞娘也是语带怜惜的,说她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他愿意一视同仁教导她们如何弹唱。
顾元奉自己不爱去那种地方,但也觉得周家三叔对她们这般爱惜也不是什么错处。
有时搞雅聚需要人弹唱新曲他也愿意给这些女子一些表现机会,唱得好了肯定是不吝于给额外赏钱的,唱得不好当然没有。他又不是傻乎乎的冤大头,要是连他们自己弹唱都不如,他干嘛要花那个冤枉钱?
今日珍宝馆那边也有一场拍卖,卖的都是些难得的乐器,无一不是出自大家之手。
本来顾元奉最近没了在外头报个名字就记账的便利,对这种拍卖已经不甚热衷,不过他在珍品名册上看到一对漂亮的玉笛,顿时想起了纪云彤想学吹笛子的事,便又兴致盎然地跟着去了珍宝馆。
一双玉笛的话正好他和纪云彤一人一支!
众狐朋狗友见他要去参加拍卖,又支棱起来了,围着顾元奉一通吹捧,明里暗里问他是不是回去镇压住了家里的母老虎。
顾元奉以前没觉得他们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那会儿他正是最想躲纪云彤的时候呢,只觉得他们真是说到他心坎上了,纪云彤真是烦人得很,事事都要压着他管着他,还没成婚就不让他干这个、不让他干那个。
现在再听其他人说这些话,他便有些不高兴了,他自己喊母老虎事一回事,他们怎么能跟着喊。他和纪云彤怎么样相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脱离了同好这重身份去看这些朋友,顾元奉便觉得他们话有些多了。
总感觉他们就像是小时候那些老是对他说“怎么能让女的当将军”“应该你来当将军”的家伙差不多,都是他们害他惹纪云彤生气的!
顾元奉不高兴地说道:“你们嘴巴怎么这么碎,我的未婚妻怎么样关你们什么事?我就从来没说过你们的未婚妻。”
众狐朋狗友一静。
见顾元奉都这么说,谁也没好再讲什么,只能跟着他进了珍宝馆。
相比起其他拍品,这玉笛的起拍价格倒是要便宜一些,因为做这双玉笛的好像是个女师傅,原本是夫妻俩一起做玉雕的,丈夫去世后才自己自立门户。
她做的玉雕颇有巧思,只是总卖不出价钱,这次也是女儿生病实在需要钱才求到珍宝馆这边来,希望能把这双玉笛送来寄拍。
哪怕只能以低价卖出去,珍宝馆抽成后剩下的钱也能解了母女俩的燃眉之急。
顾元奉不知其中原委,但觉得这玉笛挺好看,纪云彤说不定会喜欢。他也不看人家底价多少,上来就按着自己手头的私房钱数额把价给报了出去。
别人见价格猛地拔高了那么多,转头一看,还是顾元奉出的价,顿时都没了竞价的心思。
左右这也不是他们心仪的拍品,没必要花那么多钱和顾元奉争个高低。
顾元奉如愿得了想要的拍品,接下来便不再喊价了,只在旁边瞧个热闹。>>
周家三叔问他:“怎么突然买玉笛?”
顾元奉对周家三叔从不设防,如实说道:“阿彤最近想学吹笛,我买回去教她。”
周家三叔拿过其中一支玉笛把玩了一番,笑道:“这笛子确实不错,用来入门挺适合。以后若是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话,可以带她过来我这儿,我有许多适合笛子的曲谱和珍藏的名家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