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醒来。
我就听闻了中野叶子死亡的消息。
她被发现时,尸体惨不忍睹。那只攒了两个月工钱才买下来的发卡也损坏到看不出原本样貌。我几乎很快就反应过来做下这一切的人是谁,或者可以准确一点说,是“哪些人”。
她死掉的消息,没在禅院家引起任何波澜。
直哉少爷本就不在乎自己的院子里有多少佣人,又都是些什么人。因为禅院家的佣人流动性很大,经常性家主大人又或是其他老爷来了,看中了谁就直接带走了,等玩腻了抛弃,说不准就又落到别的少爷们的怀里。不只是直哉少爷院里的女佣如此,除非很得主人家的重视,否则不论在哪里做工的女佣都有可能会被如此对待。
而禅院家里不止主人家滥交成性,佣人之间也沿袭了这种风气。
死于多次生产、恶劣的x对待中的女性数不胜数。她们唯一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方式,就是尽量跟有咒术天赋的人交合,诞下有咒力的孩子。
所以大家早已对此麻痹不仁。
除了平日与中野叶子十分交好的女佣外,所有人的神情都是淡然的,她们可以称之为冷漠地用与以往并无差别的态度做任何事,背着主人家私下里交流到开心处时,依旧会掩唇笑起来,互相打趣。
女佣长也没来询问我,昨日与中野叶子送东西途中具体经历了什么。
因为这些事,对禅院家来说,实在再正常不过。
或者可以说。
这件事,在这个世上都是很正常的?
——我不清楚。
因为禅院家的佣人大多是祖祖辈辈都在禅院家做工的,是对咒术界有所了解的普通人。禅院家的家规严苛,但管控佣人的规矩更是令人通体生寒。主人家可以随心所欲对待佣人,佣人决不能反抗主人家的任何命令,即使是让你亲自了结自己。
降生在我母亲的肚子里,有时甚至会让我觉得自己像喜江阿姨口中井底的青蛙。抬头,所见的天空,永远是在这四四方方的巨大宅院。
但看久了这样的天空,也会麻木的吧。
就像鸟儿问青蛙“你见过大海吗?”,青蛙的回答:大海有我的井大吗。
外面的世界就一定会好吗?
外面的人,会比禅院家中的人幸福吗?
几日后。
直哉少爷要去学校了,他挑中了我成为随行佣人。
无人对此感到羡慕,亦或者觉得我是个受主人家喜爱的女佣。不管是我,还是院中的其他女佣全都清楚。
直哉少爷选我,只是想去了学校也继续欺辱我罢了。
我的行李很少。
只有几件禅院家女佣的服饰。
我抱着薄薄一点的行李,离开储物间。临行前,女佣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靠我那么近。她撩开我的额发,盯我的脸。她好似在看我脸上虽然淡了、但还是有些许痕迹的涂鸦,但最后视线是落在我的眼睛上,一点点放下我的额发,让额发一如之前半遮住我的眼。
她说,声音很平静:
“不影响做工,这样没什么不好。去了外面的世界,一切照旧便好。”
*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禅院家。
天还没亮,直哉少爷还在睡觉,我就已经从禅院家出发了。
——是步行去学校。
身后还跟着一辆车,不远不近看着我。目的是防止我逃跑、或者是偷懒。大概是早晨九、十点的样子,另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我,在我前方两米的距离停下,车窗被摇下来。
露出直哉少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