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昙道:“义父玩笑了。”
老魔主看过来,谢昙平静道:“他年纪身份皆不能服众,修为也未到扛鼎执耳之阶,战场不是儿戏,若不称职,临阵换将恐伤士气,怕不是最佳人选。”
老魔主听闻,却不赞同道:“他方才那一手剑气化刃竟能将计卿伤了,昙儿是否低估了你这小竹马的修为?”老魔主话锋一转,“难道昙儿是不舍了?”
谢昙敛目拱手:“属下不敢。”
老魔主笑眯眯的看向身旁抖若筛糠的安又宁,语气愈发和缓:“怎怕成这样?”
面对老魔主的询问,安又宁更加慌张无措。
领兵打仗?
他怎么可以!
安又宁虽然平日里没少替谢昙除去敌人,但那都是他单枪匹马,埋伏刺杀。
且不说他实力如何,他胸无韬略,怎可居重位?
更别提要打的那个地方曾一度也被他当作自己的家!
安又宁咬唇,不敢抬头看老魔主,只努力让自己的拒绝听起来镇定一些,嗓音却还是带出一丝哽咽:“我、我怕辜负您的美意……”
“主上!”一道青年蓬勃的嗓音响起,打断了安又宁的支吾,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襄德城主对面端坐的北望城城主,一撞双臂护甲,引起了堂上众人注意,“属下以为大不妥!”
北望城城主何北望是一个参加宴席仍着劲装高髻青年,他头发凌乱且张扬的垂在脑后,公然嫌弃老魔主的主意道:“主上,您瞧,您只是问问话,这小侍卫就抖的坐不稳了,胆子小成这样,怕不是去打仗,而是直接送命去的,怕是事后对方还能颠着这小子的人头玩儿!”
北望城主不满道:“他死了可不打紧,到时候人说我魔域无人,冲锋陷阵都只能派出个只会哭丧的草包,岂不是堕了我魔域的鼎鼎威名!”
北望城主一甩头,撩发于堂中撩袍一跪,抱拳扬声:“属下不才,愿为主上分忧,作那柄冲锋陷阵的打头银枪!”
堂中霎静,老魔主笑出声来。
“好,”老魔主沉吟良久,仿佛已将安又宁作将之事抛掷九霄云外,只欣慰的看向下首道,“何卿年轻有为,胆气豪壮,那便——就这么定了。”
北望城主欣然领命。
这般短的时间便真的定下讨伐人选,堂下肉眼可见的人心浮动,对目哗然。
老魔主咳嗽一声,堂下私语骤消,老魔主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一般,只敛目叹息一声,复抬眼看向了一旁的安又宁。
模样瞧着甚是为难。
半晌,老魔主才看着安又宁又叹了一句:“可惜了。”
安又宁不知老魔主可惜什么,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手再次被老魔主牵了起来,老魔主甚至还亲切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老魔主仍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模样,却道:“好孩子,可吓到了?下去歇着罢。”
安又宁虽然一直想不太明白这堂中来回打的什么机锋,但他直觉敏锐,老魔主说完这句话后,安又宁便觉危机已去,他暂时安全了,忙垂首领命。
老魔主却一副不放心的模样,甚至叫来了鹰侍,亲自半托半护的送安又宁出了宴客堂。
防风一直在宴客堂外待命,见鹰侍扶着安又宁出来,一直悬吊的心才微松,忙上前接引过来。
安又宁本就硬撑,堂中又是惊吓又是受伤,此时竟再支撑不住,开始发起高热来,防风一靠近,便察觉出他不同寻常的体温。
防风背起安又宁向熙宁院疾步而去。
安又宁脸烧的通红,半路上却清醒片刻,阻拦防风道:“去、去栖梧堂。”
安又宁咳嗽两声,坚持道:“我想等阿昙。”
谢昙今日宴客堂对他态度匪夷所思,他不想不明不白的连自己哪里惹了谢昙嫌恶都不知。他其实想,他想等阿昙回来,亲口问上一问,他哪里做的不对,他可以改,他都可以改的。
只要阿昙不再厌弃他,不再……想着把他送给别人。
防风脚步停下,却眉头紧皱,一时犯了难。
栖梧堂不仅是谢昙行卧之地,更是他筹谋私地,轻易不得进。
就算是安又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