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客气,其实是看准了凌云简一定不肯去东宫。
让他去见太子,比让他去国子监还难受。
倒不是真和太子有什么矛盾,而是他自小就深谙宫里的生存之道。
身为皇子,若是不论好坏,什么事都去搀一脚,有十个头都不够砍的。小时候他还能跟在凌云青后面装装样子,做个年幼无知的弟弟。
可是当他的二哥如愿得封太子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无法猜测暗藏的杀机会何时到来。
远离权力的中心,做到不争不抢不冒头,是他的母妃教给他的自保之道。
凌云简知道有人背地里说他是废物王爷,说他烂泥扶不上墙,他全当是夸奖了。
他曾经也有许多同胞兄弟,勤奋好学的,苦心经营的,天资聪颖的,哪一个有好下场?
安心当个游手好闲的王爷有什么不好,起码他安安稳稳地活到了现在。
听完东宫的传话,凌云简没有多问,架着马穿过高墙围起的长长宫道,离开了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不能问,不能说。
看见了,要当做不知道。
宫门大开时,凌云简看见有一队人往东宫的方向去了。为首的是个太医,他记得……好像是太子身边的,是一位出身南疆的名医,名叫苗祝。
这是苗祝本月第三次受召而来,他想着若是再过月余,要来的次数只怕会更多。
偌大的宫室,只余他与太子两人。
烛火翕动,太子背手踱步,织金的衣摆在暗红的地毯上刮擦,脸上不见张扬之态,阴沉得可怕:“废物,都是废物。”
原因不用多想,一定是扶明殿里的那位又出事了。
苗祝一早便知道此事难成,所以起初是劝了又劝。谁知这位太子殿下并不领情,说事在人为,绝路也能逢生。
苗祝一族都受着太子给的恩惠,在绝对的主仆关系中,他只能选择遵从。
“殿下莫动气,绝一真人虽然使了手段,但我们并不是一无所获。”苗祝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那日我将东西带了回去细细研究,发现就算没有灵祟附着,那东西也依然有着奇效。”
“什么奇效?”
“可缓解陛下的病症,起码入夏前,都不会再复发。”
“好,苗疆秘法果然没有让孤失望。”太子像是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问道,“苗祝,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别的东西,可以代替皇宫秘宝。”
“殿下,世上之物皆是阴阳调和,黑白相抵,我的秘术是如此,任何诡道秘法都是如此。若是殿下不能交出与之相当的东西作为代价,这股力量无法守恒,便不能为人所用。”
“笑话,孤拥有一国之力,有什么不能付出的?”太子不屑道,“等着吧,很快就能有答案了。”
苗祝跟在太子身边五年,知晓这位主子一向剑走偏锋,不爱听良言。
他掏出早早写好的药方:“殿下将这些交予扶明殿的人,他们自会替殿下解忧。”
老皇帝病重后,为避免消息泄露,扶明殿中侍候的宫人,殿外的侍卫看守,全都被太子换成了自己的人。
这样的严防死守,不知还能瞒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