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新荷看长姐说话时的神情就知她是私下里有些事要去处理,自己也不好当面问,且出于对陶云蔚盲目的信任,她觉得自己也不必去费那个“智慧”瞎添乱,于是点点头道:“阿姐放心,我晓得怎么说。”陶云蔚知道她虽纯但精,也不多虑,于是趁着仪式收尾时的空档便寻机退走了。她带着杏儿坐上马车,朝着金陵城内行去,也不急着往沧浪园的方向走,而是先果真找了家看起来门脸颇大的香药铺子,下车后吩咐薛瑶在原地等候,随即领了杏儿进去,一面佯装买药丸,一面暗暗吩咐侍女找人去帮忙另赁了辆马车过来。杏儿不明她何故这般周折,还平白花了笔钱去租坐车行的马车,陶云蔚只说了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料待到了沧浪园外,主仆二人却又被外头的守卫给拦下,陶云蔚这才知道原来这座皇家园林虽说是也对百姓开放,但却是要收钱的,一人一贯。她不由捏了把腰间夹囊,暗恨自己出门没多带些钱——嗯?不对!她想,应是怪陆简之此人饱汉不知饿汉饥,偏选这么个地方见面,选了就选了,也不说把通行之事给她搞定,她又不欠他的,凭甚白白花那两贯钱就为了进去听他说些都不知道有没有用的闲话?她气闷之余当即转身就要走。杏儿跟在她身后还没来得及收回瞠目之色,却又突见自家大姑娘蓦地停下了脚步,于是匆忙站定,小心翼翼唤了声:“姑娘?”她隐约听见陶云蔚咬牙说了句“若当真是无用的闲话,便给本姑娘把钱还回来”,然后就见对方又毫无预兆地一个旋步回身重新走了过去。“呐,”陶云蔚抬手拔下发间的玳瑁梳递了过去,照着崔太夫人不苟言笑的样子将架子高高端起道,“我来的匆忙,不巧落了钱囊,待会使人给你们送出来,这梳子暂且替我保管好,若磕了损伤出来,却不是一贯钱能抵得的。”因今日场合至关重要,她们三姐妹今日出门,每个都花了极致的心思去打扮,用的首饰即便不多,却也是最贵重的,譬如她这把玳瑁梳,便是母亲的嫁妆之一。只是这种情况下她却不好再把杏儿也带进去,只得吩咐对方暂时留在外面等候,想着待会定要让陆玄把侍女给自己放进来,又叮嘱道:“若我半个时辰后还没出来,你就回去找二姑娘,就说我被陆家的人从香药铺子里给劫走了。”杏儿目瞪口呆。陶云蔚就这么昂首款步,淡定地走了进去。刚进了园子没多远,她便看见之前在大慈悲寺见到的那个无名女郎又出现在了眼前,这回对方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着劲装的护卫,陶云蔚眼见于此,一直悬着的心立刻放下了一半。倒不是说她对那女子有什么莫名的信任,只是这两个护卫器宇轩昂,一看便不是随便什么人家都能养得出来的,她见识虽少,却也知道这排场还算得上正经且讲究。只让她有些许疑惑的是,这隐隐不太像是陆玄的做派。但她也不觉得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这种地方、摆出这种阵仗来冒充当朝小国舅,所以这念头不过在心里转了一转,便自然地被已来到近前的对方三人给打断了。随即陶云蔚发现眼前这前来接迎自己的女子此时已换了一身打扮,白纱红衣衬着条石榴裙,比起先前在大慈悲寺所见时更为明丽,却也多了些轻挑。她看着对方微露的胸襟,不由皱了皱眉。似是因换了环境的缘故,那女子比起之前在寺中也更为热情,笑着上前来打过招呼,便走到陶云蔚身边,引着路朝西北方向的广湖边行去。陶云蔚与她走得近,这时便阵阵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甜腻香气,想到陆玄那个清逸却不羁的模样,默然半晌,想开口问两句,又觉得自己有病,到底是一路闭着嘴没有言语。不知不觉一行人便走到了一丛花草地外,里头一群男男女女若隐若现的说笑声让陶云蔚不由自主地慢慢停下了脚步,她不由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后者解语花似地笑着回答道:“前面便是飞流亭了。”也就是说那就是目的地。陶云蔚忍着心头疑惑又往前走了一段,那花草丛中的欢声笑语也越来越清晰,她不禁有些愕然,陆玄要见她竟然是这么个场合么?当着其他一起来野炊的友人的面,他能对她说些啥?这念头将将升起还未来得及落下,那丛中就忽然传来一声高声娇喝:“哪有您这般欺负人的,奴却是不干了!”话音落下,还不等陶云蔚反应过来,就见不远处长草一分,随即奔出来了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说是衣衫不整都太过含蓄,这女子身上竟是只穿着亵裤、缠弦,且那缠弦已近是半褪,几乎快要成了块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