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她握紧了手中剑。
她确实,参悟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剑。
霜雪般的寒意自剑刃之上涌出,流经她的全身。
这一刻,大雪、春山、溪涧都忽然远去,而一直在她身边的男人,也消失了踪影。
天地之间,唯独余下她一人,一剑,对着无涯的混沌与寂静的黑暗。
青女剑在她手中铮然出鞘。
剑身清鸣,犹如一曲哀歌。
梦境在她眼前轰然坍塌。
灵力与魔息激烈对撞,轰鸣直上九霄,天空仿佛也被烈风撕裂。大地正在龟裂,爆炸的余威即使隔了这样遥远的距离,也震得人几乎站立不住。
“真吓人。”天魔啧啧称奇,“希夷那家伙都要气疯了吧?我还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你说老大干了什么才能把他气成这样?”
“我倒是对尊上的招式很好奇。”烦恼魔眯起眼来,“我也从未见过尊上对什么人尽力到如此地步。”
“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能赢?”天魔甩了一下龙尾,语调中倒是真有几分好奇,“我赌希夷。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当世的神兽之中,能和那家伙比肩的一个都没有。”
“哦?”烦恼魔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兴味,“你也不能?”
“废话!”天魔不快地用尾巴拍了一下地面,“别拿那种东西和我比好吗?那家伙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他天生就是完美的。我好歹是过了这么多年自己长成这样的,但神鹿诞生的时候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那只九色鹿是天地自身孕育出来的,是神兽的极致。就算在神兽里面,他也是最高等的货色。”
“是吗?”烦恼魔微微地笑了,“那贫僧便赌尊上。”
“你耍我吗?”魔龙猛地扭过头来,对烦恼魔露出一口獠牙,“我跟你说了半天,你就同我说这个?”
“不,只是贫僧见多了这样的例子罢了。”烦恼魔阖上双目,口中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无论是凡间的野兽,还是那些神鸟异兽,大多比人要强得多。人飞不过鸟,游不过鱼,论起爪牙锋利与鳞甲坚韧,也差妖族远矣——但是最终,这天地还是成了人的天下。”
再度睁开眼时,烦恼魔的双瞳已被魔息侵染得一片猩红。
“贫僧从不敢低估人的恶意与狡诈。而尊上正是人的恶意与狡诈的极致。”
烦恼魔至今依然无法忘却与雪盈川的那一战。
天地之间,唯有人才会怀着恶意与喜悦去杀害自己的同类。唯有人才会为了追求更有效率的杀戮,花费几代人、无穷多的时间,去研究那些用于杀戮的兵器与技巧。
而雪盈川,是其中的佼佼者。
精炼自身,精益求精,将自己的身躯,自己的剑意,尽数磨砺到了人修所能企及的极限。
唯有怀着极致的恶意,为了追求极致的喜悦,人方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曾经败在他手中的烦恼魔,对此再清楚也不过。
“如果尊上输了,那便只有两种可能。”烦恼魔道。
“他自己想输?他不想玩了?”天魔依着他印象里雪盈川的性格,给出了回答。
烦恼魔却摇了摇头。
“不。”他言简意赅道,“除非对方的恶意比他更强——或者,他的善意比他更强。”
“啥?”天魔像是听到了极为荒谬的事,他不由得失笑,“你说善意?善意那种东西能有多强?靠善意赢过雪盈川那个疯子?你莫不是在逗我笑!”
“敖焱你并非人类,所以你才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