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睡很久,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陶茹之又转醒,想起自己还没洗漱,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客厅的灯已经熄了,林棠娟和陶康笙的房间很安静,隔壁的房间也是。
陶茹之看着黑暗的客厅,恍惚地产生了一种错觉:这里到底是哪里?
即便漆黑一片她也能行走自如的地方,每一处家具的摆放闭着眼都能指出来的地方,她却忽然有了一种搬过家后的陌生——这里多出了很多还来不及整理的,并不属于她和爸爸的东西。
客厅并没有完全黑暗,林耀远的房间开着条门缝,泄出一道夜灯的亮光。她路过那道亮光,没忍住快速地瞥了一眼他的房间。
窄窄的单人床上摊了好几件毛衣和t恤,桌子上放了几本书,还有那盆没有开花的山茶。
却没有见到林耀远。
“人呢……”她暗自嘀咕,也没见卫生间有亮光,正纳闷,忽然听见门口钥匙插进孔里转动的声音。
她转身,看见拎着袋子进门的林耀远。
他率先打招呼道:“我还以为你睡了。”
“忽然醒了。”她指了下他的袋子,以为他买的是吃的,“你是饿了吗?厨房里其实有泡面。你可以拿去煮。”
“哦,不是。”
他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居然是个喷水壶。
“我怕之后忘了,趁想起来买。”他期待的语气,“得快点开花啊。”
陶茹之微愣,很快回过神,点头说:“这样啊,你早说我们就给你买已经开花的了。”
她没忘记圆上陶康笙的谎。
他笑笑:“那倒不用。现在这样刚好。”
“好吧。”陶茹之挥挥手,“早点睡。”
想起什么,她又转回身。
“我们以后在学校就还是互不打扰吧。如果你有事就微信找我。”
吃饭的时候陶康笙建了个群,把四个人都拖到了群里。陶茹之并不怎么用微信,她和朋友们都习惯在企鹅上聊,但陶康笙更喜欢用微信,她也就注册了一个。
林耀远没有异议。
两人达成共识,互道晚安。她洗漱完再次路过林耀远的房间,他还是没关门,她瞥见装了一半水的圆形小壶摆在山茶的花盆旁边,明明隔得有点远,却仿佛能闻到一股刚下过雨后泥土的味道。
陶茹之回到房间,将地上那两个礼物袋拿起来。
她还是没有拆它们,但放到了柜子里收好。
*
春天是一个静悄悄又翻天覆地的季节。荒芜许久的土地里发出新芽,明净的天空会在半个月之后有群鸟造访,一切都寂静又汹涌地发生,这之中也包括陶茹之的生活。
她必须去被迫适应卫生间的洗面台上多出的两个杯子,两个牙刷,抗衰的护肤品,橙花味的洗护套装。去适应阳台上多出来的女人的伞裙,少年的湖蓝色毛衣。
去适应原本两个人显空荡但又多出来两个人显拥挤的老楼房。
但这种拥挤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林棠娟就按照预定飞去日本出长差。走之前她在阳台上挂了一架风铃,是她之前出差从日本带回来的,玻璃罩上刻着仙鹤的纹样,像是以此代表她继续留在这个家里。
陶康笙怕林耀远一个人会更不习惯,私下里又跟陶茹之说多照顾他一点,“毕竟他小你一岁,如果以后成真一家人,那他就是你弟了。”
说完又怕她生气,补充说:“就是个假设,总之我们能照顾就多照顾些。”
陶茹之扭头看了眼林耀远的房间,他又没关门,桌上的山茶苞已经蓄势待发,一看就是被照料得很好。
她点头说好。心想,如果把他当作一盆山茶来照顾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于是干脆就把林耀远的备注改成了山茶。
然而行为上她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改变,在学校里看到林耀远时依然会装作不认识,两个人余光交汇一下就各自走向不同的楼层。
不过陶茹之总能注意到他,尤其是在食堂。
他们高中的食堂总共有两层。一层是各种炒菜,二层就是各种面食米粉,图方便省事的那种。陶茹之上了高三后就习惯性去二楼,发现林耀远也是二楼的常客。他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男生总和他一起。
但今天陶茹之去到食堂后,发现只有那两个男生面对面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