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桌子上的账本已经被赶着通宵全部搞定了。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沈修远晃晃悠悠地去厨房随便找了点吃的,便抱着那一叠的账本去找齐掌柜交差了。
负责打扫院子的伙计告诉沈修远,齐掌柜在外面大堂,沈修远就抱着账本往大堂去了。进了大堂,果然看到了齐掌柜,不过不是一个,是两个。一个站在柜台里边,一个站在柜台外边,面对面对视着,气氛有些微妙。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齐掌柜还有双胞胎兄弟么?
沈修远一脸不解地把目标转向现场另一个旁观者——小二哥。小二哥的表情有些纠结,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表达的意思沈修远一个都没看懂。
“小楚……”站在柜台外边的那个齐掌柜开口了,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柜台里的“齐掌柜”冷哼了一声,伸手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比柜台外的齐掌柜稍稍年轻点,带着棱角的脸。然后又脱了身上的衣服,沈修远顿时发现那衣服竟然是被特意填充了东西的,看起来鼓鼓的,穿上后就感觉和微微发福的齐掌柜的体形很像了。不过也真难为这位齐掌柜的假冒者了,已经开了春的天气,穿这么厚的棉衣那得多热啊!
“那是对面临江客栈的楚掌柜,是我们齐掌柜的死对头,也是发小来着。所以即使楚掌柜不算是易容高手,只要是假扮我们齐掌柜,那肯定能够以假乱真……”小二哥凑到沈修远身边,小声给他解释道。
听起来有些似乎是一种因缘复杂曲折的关系呢!
沈修远把怀里的那叠账本搁在柜台的一端,抄着手看向那两位掌柜。这两位的架势,一看就是有话要说的模式,在他们没说完话之前,估计没时间搭理他吧。
“我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趁你不在随便,假冒你随便折腾你客栈的事,我可没有做!”楚掌柜抱着胳膊道。
“掌柜的,他刁难沈公子,让他做完一年份的账本来着……”小二哥开口告状道,只是在楚掌柜面色不善的瞪视下,这个状告得完全没有气势,看起来简直就像他在诬陷人一样。
“既然他会成为西门庄主名下茶楼的帐房,既然冒充了你,我当然要试探一下他是否有那个能力了!”楚掌柜道,“怎么?我做错了吗?我可是好好地帮你们齐掌柜尽责了呢!”
小二哥:“……”你又不是我们的掌柜,这副理直气壮的口吻是什么?楚掌柜的脸皮还是一样地厚啊!
“小楚,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跟你这个掌柜不一样,我是在西门庄主手下做事……”
“嘭——”楚掌柜一拳捶在柜台上,陡然发出的一声巨响打断了齐掌柜的话。他就像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一般,用一种类似愤怒的表情瞪着齐掌柜。
“没错!当年福伯救过你,你要报恩我没有意见!但是我就是无法容忍你用屈于人下的姿态去报恩!”楚掌柜从柜台里一跃而出,揪住齐掌柜的衣襟,“我们是江湖人,何必那么委屈自己?你要帮福伯帮西门庄主做客栈?可以!我跟你一起做,把临江客栈做大了送给西门庄主!”
“小楚,你不懂。”齐掌柜叹看口气道。
“我不需要懂。”楚掌柜松开手,“我只要斗垮你的青云客栈后,你便又是那个我从小追随的齐哥了。”说完,楚掌柜头也不回地走出青云客栈,进了对面的临江客栈。
“楚掌柜都闹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还不死心啊?而且每次都这样收场”小二哥撇嘴小声嘟哝了一句,随后跑到齐掌柜跟前,道,“掌柜,抱歉,是我疏忽了。帐房先生称病没来我就该察觉到是楚掌柜的手笔了……”但是,因为那人近两年没闹腾了,他还以为那位终于消停了,完全忘记了以前只要楚掌柜假扮齐掌柜,客栈的帐房先生就会遭殃地被迫生一次病,因为客栈里能够认出楚掌柜,除了齐掌柜本人,就只有跟齐掌柜认识很久的老帐房先生了。因此,这次齐掌柜出门办事,才会被那人钻了空子。
齐掌柜摆了摆手,示意无碍,走到沈修远面前,开口道:“抱歉,给沈公子添麻烦了。”
“没怎么麻烦啊!”沈修远道,“其实我还是挺认同楚掌柜的做法的,新人入职当然要试探一下了。”他大哥的公司对新入职的职工可严厉了,楚掌柜的做法跟他哥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齐掌柜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不一样,你是福伯特意交代了要我送你去天茗阁的。”
沈修远:“……”所以……他是走后门?空降?稍稍有点难为情的感觉……
齐掌柜:“我会尽快送你去天茗阁的,沈公子先去好好休息吧,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那些账本你不看么?”沈修远指着柜台上的那叠账本问道。
齐掌柜一愣,上前翻了两本,惊讶地发现竟然里面有陌生的笔迹,而且账目还是都做好了的。看了一眼掩着唇打着哈欠的沈修远,齐掌柜又继续往下翻。翻完所有账本,他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年份的账本居然全部添上了新的笔迹,一笔不差地完成了。
待到下午,被楚掌柜下了巴豆,稍稍缓过劲来的老帐房来了客栈,拿着去年完成好的账本,跟沈修远做的账本校对之后,齐掌柜又被惊了一次。沈修远做的账本,虽然有些地方不规范,但是结果却全是正确的。
不到一个昼夜的时间里,能把一个客栈一年份的账本算清楚了,这样的帐房可不多见。齐掌柜跟老帐房交换了一下意见之后,便传了书信给在万梅山庄的福伯。沈修远有这样的能力,仅仅当一个天茗阁的帐房,未免有些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