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总要习惯的。他都成神棍世家的继承人,又被开了阴阳眼,已经可以预见今后撞鬼的机会绝不会少,那就先从这只耿家的祖传厉鬼开始习惯,至少这位长得十分赏心悦目。
方夏是带着忐忑的心情躺进被窝的。在明确知道屋里有一只厉鬼的情况下,任谁都会觉得害怕和不安,即便那鬼没有半点伤人的意思。他原以为自己会失眠,却不想竟是睡了香甜的一觉,若不是早上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符堇,他都差点忘了自己房间里有一只厉鬼的事了。
白天的符堇,身影看起来稍稍有些透明,没有晚上那么凝实的感觉,却是绝对不会让人错认成活人了。
“早上好……”方夏表情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跟符堇打完招呼,下床光着脚,梦游似地往洗浴室走。
“我大概是个傻子……”不是傻子能这么没心没肺地睡过去吗?方夏用冷水洗了把脸,双眼无神地看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又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自我反驳,“我这是前两天没睡好,才会睡过去的!一定是这样的!”
在洗浴室调整完心情后,又在符堇安静的注视中,不情不愿地重新把玉玦挂回到自己的脖子上,方夏才得以下楼吃早饭。
童叔和陈姨起得早,已经吃过了。方夏是和王珂、程东一起吃的。程东帮忙把陈姨温着菜端出来,方夏和王珂拿着碗盛白粥。
“我说方夏少爷,你想什么呢?白粥多盛了一碗。”程东刚坐下,扫了一眼饭桌,扭头看向一旁的方夏。
“嗯?哪儿多了?”方夏把一碗盛好的白粥放在符堇面前,顺道回了程东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还没多?我们三个人,你盛四碗白粥做什么?”程东点着餐桌上四碗白粥说道,“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多的一碗……是给符先生的?”王珂微微一愣,随后出声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虽然对方是只鬼,但让人在一旁干看着,那多不自在。方夏的视线在王珂和程东脸上扫过,突然明白过来,他似乎抓错重点了,两人的疑问并不在于他给符堇盛粥上,而是他们根本没看到在这里的符堇。
“你们……看不到他?”耿家老宅的主营业务不是神棍吗?作为老宅这边的员工,应该不会是普通人才对。
程东默默地端起自己的碗,离开方夏旁边的位置,换到对面王珂身边坐下。王珂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跟方夏解释,“我想你对玄术圈的人有些误会,但并不是所有懂玄术的人,都拥有见鬼的能力……”
“方夏少爷……”
王珂话说到一半,童叔走了进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是来通知方夏,耿文秋安排的,负责教导他御鬼术的人,已经抵达耿家老宅,让他吃完早饭就去上课。既然耿老夫人给安夏安排的老师来了,王珂就不再喧宾夺主地继续给方夏解释,毕竟比起老夫人安排的人,他不觉得自己这个半桶水,会比对方解释得更全面。
吃完饭,方夏跟着童叔进了他住的那个院子,去了一楼的一间书房,这是专门安排给方夏学习用的。
这间书房跟昨晚和耿文秋谈话的那间装修大不相同,耿文秋那间有中式风格,却偏向于现代设计,这间书房却是完全中式复古的布局装修。外间会客厅,里面才是书房,中间用博古架做了隔断。从博古架中间留出的圆门进去,左边是几乎填满一面墙的实木书架,书架前是一张梨花木雕花书桌,书桌上摆放的是笔墨纸砚,左上角搁着一只香炉,从镂空的铜盖飘出丝丝缕缕的青烟,在空中消弭,留下檀香特有的味道,在空气中静静弥漫。
书桌对面,临窗的位置放了一组桌椅,同样是梨花木打造。桌上放着一杯茶,桌边坐着一个男人,显然已经等候多时。这人便是耿文秋给方夏安排的老师了。
来人名叫耿书郸,四十出头的年纪,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五官长得很普通,但满身书卷气,看着确实很有人民教师的风范。他是耿家旁支的人,按辈分排,方夏应该叫他一声二叔公。这位二叔公在玄术上的能力,不能算是耿家人中拔尖的,但在玄术方面的学识却是学得相当广泛,并不仅限于耿家家学的御鬼术。因此,他现在也是耿家小辈在玄学入门的主要教导人之一。耿家小辈在被确认有才能后,首先会被安排的就是这类入门学习,入门年龄一般都在八岁以下,像方夏这个年纪的,显然已经属于超龄学员了。
耿书郸还从未教过方夏那么大年纪的小辈,而且对方还是耿家的继承人。等童叔离开后,耿书郸看向已经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正捧着茶杯喝茶的方夏,开口道,“今天就随便聊聊,你有什么想知道,尽管问。”
耿书郸决定先了解一下方夏的情况,根据他的情况,来制定今后的教学方案。结果,坐在对面的人听完,方夏青瓷茶杯,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问道,“什么都可以问?”
耿书郸摩挲着茶杯的动作一顿,抬眸:“比如?”
“比如……怎么解除契约?”方夏玉玦从衣领里拽出来,捏着玉玦期待地望着耿书郸。
耿文秋说过,除非符堇找到下一位镇守人,否则就是无法解除契约。但是方夏不死心,既然耿书郸让他随便问,那他就姑且一问。
“等到比你更合适的镇守人出现,这契约就能解除。”耿书郸回道。
“除了这个。”
“你去征求符先生的同意。”
“……”